經開始爭論究竟是先解決河西張氏,還是先收拾河北傅鐵衣的問題了。各種各樣的密奏在皇帝的案牘上堆起數尺之高。
正如許多年之後人們所評價的那樣——由於葉十一一個人的勝利,大鄭皇帝的謀士層在宣華三十三年集體陷入了某種狂熱。這種狂熱使得他們把非常明顯的迴光返照當成了千載難逢的中興良機。而正是由於這一錯誤,葉十一才得以儘快從兩難的政治境地中脫身,不必綁在大鄭的戰車上與它一起奔赴死亡。否則,毫無疑問,這之後的歷史會被大大地改寫……
究竟是先解決河西張氏,還是先收拾傅鐵衣?皇帝也在考慮。但是,不論考慮的結果如何,近日之內要再動刀兵都是已經確定的事。
為此,皇帝李芛頻繁地駕臨宣政殿,分批次地召見各地方的守將。有些時候,她會要求葉十一陪她一起。畢竟,李芛所需要的只是駕馭這些將領,而對軍事本身既不懂也不感興趣。
宣華三十三年九月初三這一天,李芛召見的是中原東部,商丘、安陽一帶的地方守將。這些將軍官位大抵都在五品以下,不過是大鄭中下級的武將。一般說來,他們的這樣的武將幾乎永遠都不會有機會進入宣政殿,更不要說得到被皇帝陛下親口垂詢這樣的榮譽了。然而,既然趕上了這樣的時代,作為皇帝的李芛也認為有必要去關注一下軍隊的人事問題。她不介意打破陳規陋習,和那些下層的武將們一一說話。不管怎麼說,用類似這樣的恩寵來換取軍隊的忠誠還是非常得划算。
比如其中有一位將軍。他面目之上有一道猙獰疤痕,從額角穿過右眼一直延伸到另一側的嘴角,連鼻子都被劈斷,以至於這位將軍看起來整個都恐怖的扭曲著。這樣醜陋的面容,如果是在以前,李芛一眼都不會看。然而在今天,她的確是強忍著心中的厭惡,溫和地與那將軍說話。
那位將軍得到皇帝如此禮遇,很是惶恐。恭敬地稟告了自己名字叫做吳光泰,目前是安陽的守將,官位則是正五品下的壯武將軍。
李芛便微笑地問道:“將軍什麼時候受的傷呢?可是宣華二十八年平寇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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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光泰答道:“稟告陛下,臣臉上之傷的確是與流寇作戰是所負,卻非是在宣華二十八年,而是在宣華二十三年流寇大掠中原時……”
“宣華二十三年?”葉十一突然插口問道,“你當時在何處禦敵?”
吳光泰答道:“臣當時是鎮守汝州的守將,時值流寇合圍汝州。臣下無能,未能保住城池,實在最該萬死。先帝仁慈,免臣死罪,許臣立功自贖。”
“汝州……”
這兩個字像匕首一樣插進了葉十一的心窩,讓他疼得哆嗦起來。那分明是他和趙瑟定情的地方。猶記得那日在汝州城頭,他對她說等他立於傅鐵衣之上再去找她。十年之後,他的確取得了立於了傅鐵衣之上的地位,然而……
誓言卻變成了曾經,他與她之間撕裂了傷口盡是鮮血淋漓。
於是,葉十一的心情變得非常之差。頭暈、胸悶、前所唯有的沮喪和疲憊籠罩著他,使他感覺到沉重無比。甚至於召見結束、將軍們退下之後,葉十一就直接側過身體蜷在宣政殿睡著了。
等葉十一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大殿只三五個宮侍侍候,火燭也點得極少的,整個宣政殿都在一種昏黃而寧謐的氛圍裡。李芛也胳膊支在案几上睡著了。這個時候,葉十一才發現,自己的頭竟枕在李芛的腿上。於是便坐起身來,離開了她。
葉十一一動,李芛就醒了。她的手搭到葉十一的額上,蓋著他的眼。指尖涼涼地,大約是睡著時壓到了。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她說,“十一郎,你究竟還有什麼不快樂的呢?”
“很無聊……”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