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道：&ldo;林小姐不殺我？&rdo;
林煙兮搖頭，故作無奈地擺手，眼神狡黠：&ldo;縱使我想殺你，可你瞧，我不過一介弱女子，身側又無一個侍衛，如何殺你？戰場之上總歸會見分曉，若我夫君能夠鎮壓叛軍，相信不用我殺，你可能也會馬革裹屍。&rdo;
陸籬然眸光微閃，道：&ldo;林小姐對自己的夫君很自信，又特地為他來這寧安寺祈福，想必定是很愛他……&rdo;
他剛欲說後話，林煙兮就搶先一步，自嘲道：&ldo;是啊，我如此愛他，可他不愛我。&rdo;
陸籬然一愣，壓根沒想到林煙兮會這麼說。
&ldo;他喜歡的人是蘇鶯啊，那個相伴他身側的女子。&rdo;林煙兮笑著說：&ldo;我原來真的可嫌棄那些個深閨怨婦了，還有夫君的各個妾室，厭惡後宮之內的爭鬥陷害，厭惡給夫君丟臉，無教養且只以色事人的女子……&rdo;
她笑著笑著，不自覺聲音就已經開始變調，也有冰涼的東西滑過臉頰：&ldo;可是現在，我連同她爭的權利都沒有，我不想一點一點，變成自己厭惡嫌棄的人。&rdo;
&ldo;……不會的。&rdo;陸籬然沒有第二個手帕了，看著她有些無措，最終心一軟，抬手用衣袖為她把眼淚拭去，道：&ldo;大凡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愛弛則恩絕。你不同，你是個通透而聰明的女子，無人寵你，只是因為你沒遇到正確的人。&rdo;
林煙兮頭一次遇到能說話的人，忍不住就把心裡話說出來了，而陸籬然亦是，他本打算著來挑撥離間，撬人心絃，以便從對方口中取得對自己有利的訊息，然而現在卻也是忍不住安慰起人來。
林煙兮抽了抽鼻子，忽然靦腆笑道：&ldo;抱歉，我很久很久沒有和人說過話了，實在沒忍住就……真是太丟人了，不過謝謝你。&rdo;
&ldo;無妨，只要林小姐能疏解心結就好。&rdo;
&ldo;我已嫁作人婦，你還叫我林小姐……&rdo;
&ldo;難道要叫你宸夫人？太子妃？&rdo;陸籬然心中不知為何有絲不悅，他道：&ldo;你在我眼中，除了梳著夫人髮髻，完全就像個未出閣的小姐。&rdo;
他修長的手一翻，把手中的紅花戴在了林煙兮的頭上，擋住了她樸素的婦人髮簪，令她更像是一個正值盛齡，愛美靈動的小姐。
紅花贈美人，美人羞掩面。
如此幾日，林煙兮次次都能在拜完佛後，於途中遇到陸籬然。
每見時，白衣男子就負手站在盛開得極勝的花叢中間，無數花瓣如同細雨，隨風飄落在他的肩頭，發梢，而他笑得就如同這滿天飛舞的花瓣，燦爛的春光，驅散寒意的暖陽。
一次又一次，像是落花驚了流水，蕩漾出層層漣漪，叩入林煙兮的心門。
慢慢地，他不再聊關於戰場之事，以及林煙兮封閉的心事，而是漫無目的地說著人世間的春花秋月，不知從哪裡聽來的趣事，從動聽話語裡帶她去往憧憬的大千世界。
再後來陸籬然不知從哪裡抱來一把古琴，也不嫌棄地隨意席地而坐，輕輕一撥，曼妙的曲子就傾瀉而出，教林煙兮重新觸碰從成親後再未摸到的古琴，習得新曲。
有時候林煙兮甚至覺得，這有可能是她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了。
可惜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
他們不過相處了十日，她覺得漫長，卻也短暫。林煙兮知道他們終會有一天面臨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