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開始,我就再沒有掉下一滴眼淚。我若無其事的假裝這只是一場很小很小的感冒發燒,很快很快就可以出院回家。我和聶辰守在病床前,爺爺還是像以往生病住院一樣想給我講笑話,醫生不讓,說病人最好不要太疲勞。
我說:“換我講給你聽。爺爺,你還記不記得我讀小學2年級的時候,你給我講過一個笑話?”
爺爺點頭。
我接著說:“好像是一個糟老頭近視1000度。有一天,他從自由市場打了一瓶醬油,走在街上突然內急。轉悠了好半天才找到一個茅廁,他走進去,卻為油瓶不知道掛哪而發愁。突然他發現茅廁牆上有一枚長長的釘子,心想正好,就把油瓶掛上去。不料油瓶哐噹一聲掉在地上摔的稀巴爛。你猜是怎麼回事?原來牆上的那枚長釘子是一隻蚊子,剛一掛上去,蚊子就飛走了。糟老頭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回了家。過了幾天,他又打了一瓶醬油,發生了同樣的事情,他又去了那間茅廁。剛一進去,他一眼發現趴在牆上的蚊子,嘴上喊著:‘好哇,總算讓我碰到你了,油債血償。’說完,啪地一聲,滿以為蚊子會一命嗚呼。不料自己卻痛得嗚呼哀哉,鮮血直流。你猜怎麼回事?原來牆上真的是一根長釘子,不知道是那個好心人釘上去的。”
爺爺笑得有點苦澀,不知道是不是心臟有所牽連的關係。旁邊的聶辰並沒有覺得好笑。
我摸摸腦袋,說:“好像我講出來沒你好笑,你講給我聽的時候,那晚我真的笑了一整夜。”我並不懷疑笑點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變高,但這個現在看似不像笑話的笑話,當初笑到肚子痛,也是一個只有我們爺孫倆才能聽懂的故事。翻開回憶這本書,時而歷歷可辨,時而恍如隔世。只不過是藉由他來懷念當時的我們走過的一段路程,這麼近那麼遠。
“比我講的好。”爺爺微弱的聲音傳來。又把我的手捏在他的掌心裡。
我還講了很多冷笑話,爺爺聽不懂,我又一遍遍解釋給他聽。他說自己太老,越來越笨,跟不上現在這個時代。
後來爺爺給我出了一個謎語:“爬爬爬,小孩往前爬。”
“這是什麼?”
“打一個廣告,你回去想一想,好好睡一覺,說不定一早就有答案了,限時兩天。”我心裡明白爺爺這番話的用意,答案是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讓我分散注意力,並且回家休息。
我不想說破,只好順著他說,我撅著嘴:“賣關子,我答不出來,你要告訴我答案。”
他點點頭。
爺爺把目光投向旁邊的聶辰,心疼的說:“聶辰,你幫爺爺送嫣兒回家睡一覺再來,一身盡剩下皮包骨頭了。”
聶辰說:“爺爺你放心。”
這時護士小姐走過來,催促我們時間到了,我們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病房。出來就碰見來探病的蕭言。我們把爺爺醒過來的訊息告訴了蕭言。他好像比我還高興。
他說:“你們都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來守,雨嫣只要你電話保持開機就行了。”
聶辰說:“也好,爺爺也說讓雨嫣回家睡覺,明天再來,我送她回去。”
我沒有推脫,三天三夜守在病房前一步也不敢走開。神經緊繃的狀態,這一刻才感覺到精疲力竭。雖然不想睡覺,但至少回去洗個澡換一身衣服再來。
我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聶辰已經疲倦的在沙發上睡著了。我不忍心吵醒他,從臥室拿了一張毛巾被蓋在他身上。看著這張熟睡的臉,我不禁想起這三天三夜他陪著我是怎麼熬過來的。也許我們最不需要的是別人錦上添花,但雪中送炭卻會令人從心底感激。讓我清楚的明白艱難和承受不再是踽踽獨行,而是有人可以與之分擔。跨過無限的思念和期盼才能夠重逢的人,可以患難與共的人,他就在眼前。不知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