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錢魁麼時候會來呢要是他不來頂班呢,怎麼辦錢魁是不是哄人的
當小傅把車子掉頭返回去的時候,他懊喪地東瞅瞅,西瞄瞄。看守房有一根房梁好像壓駝了,要斷了似的,他看了一眼卻不經意。房梁下是一張供人休息的木板鋪,鋪上鋪的一張綴有紅綠相間花紋的草蓆。
他時而在上面坐坐,時而走出看守房朝來路上張望,他希望錢魁那小子說話算數。現在天快黑了,來路上不見一個人影,看來錢魁那小子真的在哄人,不會來了。
這會兒,鄒家橫的心也飛了,飛到老家麻將桌上去了,那炒豆子似的麻將聲就像在催促他快去湊角兒。他自言自語,等天色還晚一點,我就來嘍!至於這裡的玉米地有沒有人看守,關我屁事
忽然,來路上出現一個人影,漸漸清晰起來,那正是抽長身個的錢魁,鄒家橫看清楚了。他心裡偷著樂,滿臉綻笑,隔老遠就叫,錢魁,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你盼來了。錢魁揹著書包,準備今夜頂一個班,明天清早去上學。
走近這看守房的錢魁衝著喜出望外的鄒家橫講,鄒師傅,我說話算數,就像出家人一樣不打誑語。鄒家橫說,我還以為你耍我,等會兒,你不來,我就要當逃兵。錢魁笑道,看來你迫不及待了,我來得正是時候。
鄒家橫拍著錢魁的肩膀說,我可以走了吧!錢魁看著他說,鄒師傅,我只給你頂班一個晚上,你明天清早一定要趕來,你是知道的,我要上學,不能耽誤。鄒家橫說,不敢耽誤,你能做到這一點,我已經非常感動。要是我耽誤了你,你爸爸錢百萬知道了,不叫我立即捲鋪蓋走人才怪呢!聽他這麼講,錢魁也就放心了。
這時,鄒家橫朝大路上走了幾步路,錢魁又叫住他,鄒師傅,你站住。鄒家橫回過頭看他,錢魁把挎著的書包取下來,掏空裡面的書,放在看守房門口,然後拿起空書包下到玉米地,飛快地掰了三五個玉米棒放在書包裡,之後上路來到鄒家橫面前。
鄒家橫看傻眼了,尚未緩過神來,錢魁便從書包裡取出一抱玉米塞在他手裡。
鄒家橫說,這怎麼行你爸爸錢百萬安排我看玉米,我怎麼能把你摘的玉米帶回去正在推搡時,錢魁說,就算我送給你的,你非偷非搶,怕麼事鄒家橫在推讓之際,還是接了這一抱玉米。他笑道,倒不是怕麼事,只是我良心上過不去,我是看守玉米地的,怎麼能夠避著你爸把玉米棒帶回家這也太缺德了吧!這玉米棒還是不能要。他要退還,錢魁說,別婆婆媽媽的,有事我承擔。
你可是個好人嘞!臉上帶笑的鄒家橫向錢魁點了一個頭就走了。走時,從鄒家橫拿著的玉米棒上掉下一條膚色深綠的肉蟲,卻被他一腳踩死了。
那肉蟲的身子有半截糊在地面上,另半截糊在鄒家橫的鞋底上,他走了老遠都不知道,也許永遠都不知道。他不必在意,天黑了,他只在意迅速返程,回去湊角兒打麻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