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別過臉,輕輕地說:「那裡有什麼霓虹?這裡只有司馬伕人。司馬伕人過得很好。」
「霓虹」白皙修長的指尖,撫上她的額。「我不知道,你做了司馬的續絃。霓虹,這些年來,你過得可好?」
「霓虹。霓虹。」白少情輕聲喚著,單膝跪下,將她的臉溫柔地扳回來,看著她的眸底。「你有多恨我?連看我一眼都不肯嗎?」
他緩緩地走近她,彷彿怕自己的腳步會驚醒安靜的夜。低頭,深深地凝視著她。
司馬伕人,昔日華山下翩翩舞劍的方霓虹,抬眼瞅了他一下,幽怨地低聲道:「你還記得我?還記得方霓虹?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溫柔的目光,憐愛的目光。
「你蒙著黑紗,說話又總壓著聲音……」白少情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但你在大殿上,眼睛這麼往我一瞅,我就知道是你了。你的眼睛還是那麼大,會說話似的水靈靈。」
白少情的目光,從進門的那一剎那開始,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
方霓虹猛然別過臉,咬牙道:「你別對我花言巧語,你這個……我恨你,比恨司馬繁更甚。」
整個夜晚,都因為她的眸子而渲染得更靜、更迷人。
白少情自問有愧,許久沒有出聲,苦澀地道:「你這般恨我,為什麼又救我?讓我這樣死了,也好減你一些氣惱。」
房中點著微弱的燭光,燭光映在這位總是蒙著黑紗的司馬伕人眸中,竟折射出奇妙又美麗的光芒。
「誰要救你?」方霓虹回過頭來,眸中堅毅又帶著恨意。「司馬繁殺死我夫君,是我親眼所見。我發誓,一定要為夫君報仇,一定要把瑞兒養大。」
更更奇怪的是,這裡的主人此刻正面對著房門坐著,看見白少情悠然走進來,卻一點也不驚訝,彷彿她要等的人,正是白少情。
「那你怎麼知道,要栽贓司馬繁是蝙蝠?」
更奇怪的是,一向早睡的主人還沒有睡,彷彿在等人。
方霓虹沒了聲音,狠狠瞅他一眼,低頭良久,才道:「我以為是那位姑娘,是你叫來的。」
奇怪的是,偏偏在這個房間附近,一個守衛的人也沒有。
「那位姑娘?」
這是院落中最大的房間,這個房間裡面,住著被外面的家僕精心保護的人。
「你竟不知道?」方霓虹又嘆了一口氣,幽幽道:「那她是自己過來找我的了。她說你當年為了討花容月貌露,吃了不少苦頭;還說若沒有我相幫,你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你……哎,你這人,可真是處處有人為你擔憂煩惱,生怕你出一丁點的事……」她停了停,又忍不住低聲道:「那位姑娘人很好,她心裡只念著你,你……你可別讓她像我一樣命苦。」
重重戒備的院落中,他卻好象在自家的院子裡散步一樣,踏上臺階,撩起那門外隨風微微擺動的布簾。
白少情猜想「那位姑娘」不是水雲兒就是水月兒,聽著方霓虹說話,忍不住心力貓抓似的難受,又覺得一陣陣腐蝕般的疼。
白少情踏在軟軟的沙地上,腳步像貓一樣安靜。
處處有人為你擔憂煩惱,生怕你出一丁點的事……
這是少林寺為數不多,專用來招待貴客的獨立院落,而能在少林寺中佔據這麼一個院落的客人,自然不會是尋常人家。
她又怎知為他擔憂煩惱的,不是那位姑娘,而是另有其人。
他掠過樹林,從後山的另一邊繞路,重回少林寺,轉入一條清冷的後巷。冷冷的燈光在黑暗中搖擺,來回巡視的家僕們戒備森嚴。白少情只淡淡掃了一眼,縱身上牆,在空中無聲息跨過近丈寬的距離,進入這個被家僕們重重保護的院落中央。
白少情愣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