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焦急的問:「怎樣?」
白少情不答。
每個人的眼裡,都懷著同樣的疑問看著他。
封龍問:「記得什麼?」
「鑽不進去。裡面還有一塊……不,是不知道還有多少塊斷龍石。」黃金鏢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我記得。」白少情忽然道。
他們終於知道,為什麼剛剛聽見的,是一連串的轟隆。
石室中藏了太多回憶,讓人無法呼吸。
他們終於知道,那抹白的如雲的身影,已被深深封閉在這個地宮之中。
他放他飛,看他越飛越高,看他越飛越遠,看他淡泊站於顛峰,傾倒眾生。
白少情就站在石室入口,聽著隆隆的巨響,一塊接一塊巨大的斷龍石從高處墜下。
一切的計劃,從三尺刀刺入腰間的那刻,開始。
整個小小的石室都在震動,彷彿隨時會倒塌。
封龍沙啞地笑起來,毫不推搪,點頭道:「不錯,我一直在利用你。」他深深嘆了一口氣。
白少情閉著眼睛,臉上呈現奇妙的笑容,似乎那轟轟隆隆的聲音,不但於他無礙,而且悅耳的很。
辛辣灌腸,卻讓他冷靜下來。起碼,他的聲音已經冷下來。「那人還必須很笨,笨到被你耍得團團轉而不自知;笨到被你捧上武林盟主的寶座後,還要千里迢迢趕來和你決鬥。然後按照你的計劃,繼承你在武林中的地位,成為武林新的神話。」
轟隆聲漸小,震動也停住了,白少情才轉身,走回封龍面前。
白少情仰頭喝下第四杯。
封龍臉色蒼白。他的傷還未好,他的威勢卻仍在,就好像他的笑,總是沒有人可以動搖裡面的自信,動搖裡面讓人恨到不行的從容淡泊。
「瓦解正義教何需籌劃?但要讓武林重新擁有真正的力量,卻是一件很難的事。」封龍看著白少情,像看著一件能夠讓他心碎的寶物。「我要找一個人,可以領導武林重新站起來的人。他必須重新凝聚武林已經失去的力量,他必須有令人情不自禁崇拜的魅力。」
似醉還醒的眼睛,看著白少情轉身離去,又看著那道優雅的身影緩緩回到面前。封龍的眼眸內竟沒有絲毫激動,不知他真的如此篤定,還是把一切都藏的太深了?深的讓人永遠也看不出裡面藏著的,鋪天蓋地的情火。
瑪瑙杯泛著懾人的紅;而他的手,是一片扣人心絃的蒼白。
小蝙蝠兒。
「沒想到正義教教主暗中籌劃的,竟是怎麼瓦解正義教。」他澀聲道。
他的小蝙蝠兒。
白少情拿著瑪瑙杯的手微微顫抖。
他殫精竭慮,用盡心血,小心翼翼放飛的蝙蝠兒。
封龍沉聲道:「正義,本來就是江湖的。」
他不遺餘力捧上寶座,卻在最後一刻,狠不下心腸,捨不得讓他飛離掌心的蝙蝠兒。
彷彿江湖兩隔,他在江的這岸;而封龍,卻在湖的那頭。
他一生叱吒風雲,另出如山,殺伐果斷,戰無不勝;卻也有心痛心掛,無可奈何的一天。
他的話裡也藏滿了落寞,被遺棄的落寞,連他自己也嫉恨自己的聲音。這聲音打破了近在咫尺的假象,就在聲音響起的瞬間,封龍離得那麼遠,那麼遠。
情,情為何物?
白少情痛快地享受著這股辛辣,仰飲三杯,才開口道:「你把真正的正義,還給了江湖。」
到底為何?
醇香到喉而止,而辛辣,卻滲透血管,叫囂著衝入五臟六腑肆虐。
白少情插劍回鞘,居高臨下,凝視著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男人。
酒辛辣而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