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許諾走遠,夙夜伸手將門合住,這才開口道:“肖長臨……”
剛說了三個字,就被許谷誠舉手製止。
許谷誠從門的方向收回目光,最終落到許諾剛才作的那幅畫上,看到畫上墨跡已幹,便伸手將畫卷起來,一邊卷一邊說:“剛才六娘先於我發現了你。”
他語氣中有無奈,有嘆息,有不解,卻是個肯定句。
夙夜跟了許谷誠多年,見他這麼說便知道他的意思。
略微一想,回答道:“只看六娘子平日的舉動,可以確保她並不懂內功,雖然跟著胡家三娘子學了幾日的劍法,又練了蹴鞠,卻算不上是懂武之人。六娘子剛才先於阿郎發現小的,應該只是耳力好。”
六娘子平日走路腳步沉重,行動間也絲毫不顯靈活,完全不像是懂武之人。
許谷誠將畫卷放好,輕嘆一口氣,示意夙夜坐下,而後端起一旁的兔毫茶盞,輕輕晃動,才道:“繼續說。”
“去年二三月時蘇州盛傳六娘子不孝,毒母害族,傳言一時間很是厲害。阿郎剛要準備壓制傳言,傳言卻突然消失,言論方向完全改變。當初阿郎讓小的去查,小的幾番勘察都被人暗中阻攔,這次卻意外地順利,而且查到此事是肖四郎所為……”
夙夜習慣性地按照時間先後彙報自己查到的訊息。
許谷誠聽罷,手指輕叩憑几,心中詫異。
肖四郎是什麼情況他知道,雖然不至於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但也絕對是心足夠恨。手段足夠毒的人。
他為何會為六孃的事情大費周章?
六娘當時剛剛失憶,無論是過去還是之後都沒什麼認識的人。
肖四郎可不是心善到見到誰受難了都會去幫助的人。
夙夜見許谷誠沒有開口,便繼續說他此行打探到的訊息,許谷誠越聽眉頭皺的越緊。
肖遠此次遇襲果然與王家有關,在蘇州時也曾被逼到絕境。
王家圖謀不小啊!
王家往肖遠身上費的人力不小,損失了許多高手卻只重傷了肖遠一次。
不是王家派的人不行,而是肖遠手段足夠厲害。肖遠手下的人足夠強。
肖遠手下的人雖然比許谷誠預想的多。卻遠遠不至於讓他皺眉,讓他皺眉的原因是夙夜在查肖遠的同時竟然也查到一些關於六孃的事情。
紀玄當初竟然是透過六娘才入了許府救治婉孃的嗓子!
那時候六娘不過剛從傷病中醒來,是怎麼找到紀玄的?
六娘又是怎麼和朱商有的聯絡?
書房緊挨著一小片竹林。在竹林的最深處,完全隱蔽了氣息的許諾一張臉滿是蒼白,原本就冰涼的手腳此刻更是如放入了冰窖一般。
她最在意的人,竟然在懷疑她?
還讓人去查了她?
一顆心宛如陳在寒冰中。沒有任何溫度。
起初聽到夙夜說肖遠在蘇州時挽救了她狼藉不已的名聲時,她很震驚。
但聽了夙夜隨後說的話。許谷誠又不曾回應一個字,她所有的情緒瞬間冰凍。
她穿越後最在乎的人便是呂氏和許谷誠,如今許谷誠竟然派人去查她!
她不心寒是假的。
許諾不想再聽下去,亦不想去解釋。
因為。夙夜查到的是事實。
她沒有什麼可解釋的。
她寧可許谷誠當面問她這些,也不想他背地裡派了親信去查她。
她不是玻璃心,只是她最信任的人卻不信任她。讓她一時間很難接受。
寒風飄過,夾雜著雪花。
風不大。卻寒而入骨。
沒一會雪花沾滿了了許諾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