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舟單膝跪地,一隻手鬆松搭在腿上,另一隻手扶著一柄足有半個人高的巨劍。
他抬眸望向薊進時,臉上有一種注視獵物般的笑,然而笑意落到眼底裡,又堆著滿滿的陰冷。
司馬揚喜出望外:「嬴、嬴公子!」
紅豺雖然驚訝,但明顯還算鎮定,人五人六地筆直而立,只悄悄往後退了一步。
可他手底下的人就不那麼能穩得住情緒了:「是你……你怎麼還沒死?!」
小椿抱著花盆小跑到人群跟前,伸手往前方一指,張口便道:「別信他,他在食水裡給大家下了『爆裂蠱』。」
司馬揚:「!」
皆知「爆裂蠱」為何物,眾妖聽之當場大驚失色,一隻梅花鹿兩眼一翻,仰頭就栽倒在地。
薊進暗自咬牙。
這臭丫頭好會信口開河,真當那蠱蟲論斤賣,能做飯吃嗎?他哪兒有這個錢買得了那麼多?!
嬴舟將重劍往肩上一抗,吩咐小椿:「你張好結界。」
「沒問題。」
不必他叮囑,後者已經攤開手掌,支起的防護盾甲剛好把所有的妖籠罩進去。
因有了先前的顧忌,嬴舟不好叫她再浪費妖力,又補上一句:「我的就不用了。」
說完,拎著劍擺出架勢便要朝紅豺砍去。
小椿在後面順從地應了:「哦。」
心裡卻幽幽地飄著聲音:「肯定是昨天白櫟殼沒能抵擋住『爆裂蠱』,他現在都已經開始嫌棄我的術法了。」
嬴舟:「……」
他剛要「殺氣騰騰」地跑上前,聽得腳下打了個崴,險些讓肩膀的重劍掉下來,只能手忙腳亂地邊跑邊轉頭朝身後解釋。
「我不是那個意思!」
小椿撐著盾殼,沒來由聽他吼了一嗓子,不明所以地皺皺眉:「嗯???」
嬴舟重劍上淬著火,相傳灰狼擅使刀劍,而蒼狗擅控火焰,他兩者各佔一半,從前只是會用火幻化兵刃,對於高深的法術並不精通。
而自打吃下小椿那顆白櫟果,他分明發覺自己在控火上強了不止一點半點。
劍身落下去,太陽真火便隨著皸裂的縫隙一路焚燒,燃成了一堵駭人的火牆。
薊進本就被他方才那番聲勢浩大,凜冽絕頂的出場所懾,氣勢自發就輸了一節,加之潛意識裡覺得「爆裂蠱」無藥可解,愈發有些畏懼此刻全須全尾的嬴舟,縱然勉強能戰成個平手也顧不得了,幾乎是叫他追得滿場亂竄。
司馬老頭眼見其越戰越勇,當下準備來痛打落水狗:「嬴公子,老夫來助你!」
刺蝟精的銀藜加入戰場,局勢瞬間是一邊倒,比推爛牆還輕鬆。
嬴舟自己捱了苦頭吃,下手就絕不心軟,七八個紅豺嘍囉儘是攔腰斬斷。他劍鋒飲血如彤,隨著火焰燒得尤其痛快。
薊進腰腹和小腿皆被報復性地劃開了半圓狀的口子,傷處竟有烈火在燃燒,且良久不息,腳筋一經燒斷,頃刻趔趄著摔了個頭朝下,再也爬不起身來。
少年這時才慢條斯理地扛著自己的巨劍從後面一步步逼近。
豺妖的血順著劍尖悠悠滴了一路。
他將劍柄於掌心舉重若輕地挽了個花,橫在紅豺面前。
還沒等開口,耳邊就塞進來一個聲音。
小椿:哦!嬴舟這個揮大劍的姿勢,好俊誒。
嬴舟:「……」
他耳朵噌的一下就紅了,不禁側目往身後瞥了瞥,再收回視線時,突然想不起來要對敵人放什麼狠話,只能惡狠狠地清了個嗓子。
薊進目光環顧左右,知道自己的人已死得一個不剩。
他在地上折過身子,滿臉血地注視著嬴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