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尖挑開那湖綠袖口,見他前臂內側亦安裝暗器機關,儘管他兩臂已傷得無法出招,但抬起一指輕釦機括,仍是易如反掌。
這便是中原正道人士嗎?薄唇嘲弄,他淡哼了聲。
旋身,他目光炯炯地看向那姑娘,後者淡靜神態猶原未變、眉眸幽斂,他記起剛才似乎有許多話要對她說,但這麼一攪弄,他又得重新理過思緒。
“你——”沒事吧?啟唇欲問,他麵皮竟感到怪異的燥熱,後頭的話自然便堵在喉間,吞吐不出。
白霜月眨了眨眼,再徐緩地眨了眨,有些困惑似的。
她菱唇像是要勾開一朵笑花,可惜花沒能盡綻,鳳瞳中一向的傲氣忽地淡了,而力氣彷彿在瞬間被抽光殆盡,便如斷線傀儡,她整個人癱軟下來。
白霜月!
一切來得好突然,傅長霄臉色大變,心提至喉嚨。
他出手亦不及抱住她,身形如風竄回時,那清瘦身子已倒在他腳邊,蜷伏著,脆弱得有如不小心跌出巢外的小雛鳥……
第九章 盡道有些堪恨處
白手相月……
對這樣一個姑娘心生憐惜了嗎?傅長霄想,該是如此吧。
自那一次便清清楚楚地體會到,他無法下手殺她,不管內心對自己如何說服、譏諷、煽動,臨了就是做不到那一步。
他對她不能做到全然的狠厲,這根本有違天梟一貫的作風。
明明想折磨她的,痛快、暢意地折磨,但見她咬牙不屈,那小狼般驕傲的眸子依舊挑釁,如此燦然明麗,他便莫名地軟下力道。也許,他的懷疑是真,她的眼也有迷魂的本事,迷得他亂了本心。
最後射來的暗器綿針距離太近,且事發在肘腋之間,他回鞭抵擋猶已不及,而她……該是有意護住他背心。
以身相護,十餘根細針避無可避地沒進她的後背,針上浸有毒液,與他之前所中的“雲南彩蛛毒”相同,中毒者皆是體泛香氣,體熱越發灼燙。
摟緊懷裡癱軟的柔軀,他快馬急馳重回“延若寺”。
所有的事皆按著他的謀策進行,為滄海傅家報仇、奪回本該擁有的,但此時此際,他卻無一絲歡喜,只覺胸口壓著大石般沉甸甸,每次吐納都隱隱作疼。
“她何時會醒?”男子嗓音沙嗄,約莫是因昨兒個徹夜末眠,守著門內已昏睡一日夜的姑娘。春晨的天光軟化不了他峻冷的輪廓,卻把那雙微眯的琉璃瞳映得流光迷迭,有幾分蠻氣。
故悟大師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她所中之毒比你那回還深,你僅捱了一刀,是皮肉傷,她是綿針入裡,貼近五臟六腑,毒自然跑得更快。再有,她功力沒你深厚,即便服下‘紫金丹’解毒,有你在旁助她運氣療傷,也得再一段時候才能睜開眼來。至於要完全清醒……以老衲所估,至少需得七日,但倘若這七日沒好生照看,那就不好說了。”
傅長霄眼角微抽,聲音似從牙縫進出。“‘不好說’是怎麼個不好說法?”
“或者就一直睡著,不醒。也有可能睜開眼了,卻似醒末醒,神智昏沉頓昧。”
瞳底銀藍光忽爍,他雙唇緊抿,好半晌才又咬牙道:“不會有那樣的事發生!”
故悟大師頷首,老臉神態徐和,但仔細再瞧,皺紋滿布的枯乾淡唇像是欲笑非笑,隱有意味。“不會最好。白家那女娃兒是好姑娘,你別再欺負人家。”
“我沒——”沒欺負她嗎?這是強辯之詞。他確實打一開始就不斷地欺凌她,並引以為樂,視作理所當然。喉結上下蠕動,他不太自在地撇開臉,瞧向湛藍得太不像話的天雲。
故悟大師也隨他目光望去,享受著和光拂臉,用一種好輕鬆的語氣道:“該亂的事全也亂完了,西塞高原該恢復原來的寧靜了。白家姑娘身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