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心裡急得不得了。”
正屋極寬敞明亮,一應傢俱全是黃花梨木打造的仿古型別,一側是書房,一側是臥室,轉過雕花的大屏風,是擺設簡潔佈置極有品味的客廳。
客廳正中的真皮沙發上,坐著一位身著白色絲綢對襟衫的老人,手中正拿著茶壺倒茶,聽聞腳步聲,抬頭淡淡掃一眼,目光落在狐小喬身上。
那有些探究又有些她看不懂情緒的複雜目光落過來時,狐小喬竟然不由自主繃直了身子,一雙清眸卻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這就是,媽媽的父親麼?似乎時間極其偏愛狐家人,他除了烏髮有些花白,眉梢眼角留下歲月的雕飾外,樣貌根本看不出年歲。
“瑞曄,這是小淺兒的女兒,小喬,這是你外公。”狐老太太見一大一小默默對視,掩下心中那抹擔憂,微微一笑,打破沉默。
狐小喬猶豫片刻,微微欠身行禮,她幾乎敢確定,媽媽這些年離土別鄉,一定與面前這個她看不透的老人有莫大關係。
“坐吧。”狐老爺子終於開口,他的聲音溫潤醇厚,餘韻無限,聽起來如沐春風,非常舒服。
眾人依言坐下,狐小喬挨著狐老太太坐在老人的右手側。
“喝茶。”一杯香茗放到狐小喬面前。
狐小喬將花籃放到腳邊,也不推卻,伸手端起紫泥小茶杯,抿一下,才慢慢淺飲一口。
“品出了什麼味道?”狐老爺子看著她。
“爺爺,您老當人人都懂茶道啊,這不就是一杯茶嗎,別難為人了。”狐勁越一口喝完杯中茶,除了苦澀,什麼感覺也沒有。
“這杯茶苦澀濃郁,掩住茶香清雅,除了有對世事無常和人生如夢的感慨,還有,您心中的悲傷和難以言說的淒涼。”狐小喬慢慢放下茶杯,一雙清眸看著老人,直言不諱。
他說不出口的悲傷,是因為媽媽麼?
一室沉默,唯有茶香飄散,狐老爺子凝視那張與愛女有七分神似的小臉,良久,淡淡嘆口氣,“你就不肯叫我一聲外公嗎?”
此言一出,滿室皆驚,尤其是狐老太太,忽然淚落如雨,“這些年了…你終於…肯認我們的女兒了?…可是,淺兒卻再也回不來了…”
狐小喬從老太太的隻言片語中,以及滿室眾人的神色中,隱約猜測當年的事情,卻依舊百思不得其解。
“媽,您別哭了,小心淚多傷身。”狐家長媳,一身灰色套裙的童謠勸道。狐家二子狐念和妻子上官秋對視一眼,均默然不語。
狐小喬默默自紙抽中抽出幾張紙,遞到老太太面前。她這樣哭泣,她心裡也跟著莫名難過,莫非,這就是親人?
“爺爺,當年姑姑為什麼離開?我們,都想知道。”坐在老爺子對面的狐勁宇看了小喬一眼,替她問出心底的疑惑。
狐老爺子看了長孫一眼,目光復又落到小喬身上,見她神色迷茫,顯然根本不知道前事,輕輕嘆口氣,起身快步走進一側的書房,只留下一句話,“你母親,還是那麼倔強固執。”竟然只因他當年一句氣話,徹底斷了與家裡的聯絡,甚至連孤女也不肯託付。
“媽,還是我來說吧。”狐念見父親匆匆離去,心知因當年的事情,父親心中一直抱愧,如今見到小喬,想起最疼愛的小女兒,心中一定悲傷不已。
“你說,也該讓孩子們知道。”狐老太太擦乾淚,伸手輕輕抱住狐小喬,這是她的外孫女兒,淺兒唯一的血脈,從今以後,她要將對女兒的愛加倍轉到外孫女身上,疼她愛她,再也不讓她受一點兒委屈。
“如今算來,那也是二十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狐念依然記得,那時的妹妹,靈性十足,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完全繼承了母親的秀美溫婉和父親的睿智聰慧,深得父母和兩個兄長的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