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椿其實壓根不知道要如何尋找那個居無定所的遊魂,印象中似乎每回都是她來看自己, 隔著一片天喚著她的名字,飄悠悠地就過來了。
但說不清為什麼, 潛意識中小椿覺得她應該不會身處鬧市。
好像幾回見面,遊魂皆在荒涼安靜之處。
一行人跟著她,在那日追蹤松鼠精途中初遇的街上漫無目的地走。
「啊。」
小椿忽然在前面停住腳, 耳朵微微一傾, 「有歌聲。」
「歌聲?」重久狐疑地皺起眉頭, 「哪兒有歌聲?」
狼族的聽力向來不錯, 何況是這般清幽的環境當中, 但他全神貫注,還是什麼動靜都未曾捕捉到。
嬴舟猜想他們既然看不見,八成也聽不見, 於是並沒多問。
那嗓音空靈且帶著點低啞。
小椿尋聲跑了兩步。
輕盈飄逸的女鬼依然高坐在簷牙翹角之地, 青綠的衣衫單薄朦朧,長長地垂於腳邊,像檀香燃起的青煙之末。
甫一瞧見她出現, 遊魂就先欣喜地展眉,一躍而下。
「小椿, 你來找我玩啦——」
然而等她飄近時,看清其背後站著的人,魂魄一樣的女子便乍然剎在半道,若有似無地將自己掛於空中。
她的表情倒算不上多驚訝, 只小小地怔了一下眼,旋即瞥向康喬,是似而非地笑起來。
這笑容不是因為歡喜,但也並非作假,更帶了許多複雜難喻的情緒。
小椿站在兩個人中間,仔仔細細地左右觀察。
發現何止像……幾乎一模一樣——不對,根本就是同一張臉!
狼小姨莫非有個雙生的姐妹?
康喬還是那副波瀾不驚,水波不興的神情,將一隻手輕伸出去,意味不明地說一句:
「事到如今,你還不打算回來麼?」
「為什麼要回來?」
半空中的遊魂悠閒自在地旋身飄動,「昔年你丟掉我的時候,怎麼沒想著要我回來呢?」
「還是說……」
她笑得輕倩,「你已經想通了?」
言罷,魂魄靈動地轉悠到康喬面前,親親熱熱地用手一撫她的臉頰,「後悔了,知道自己做錯了?」
小椿聽得她二人這番啞謎,不知所謂的一頭霧水。
而在場的旁人更瞧不見遊魂的存在,只能看康喬獨自對著空氣交談。
「什麼想通了?」小椿仰頭問她,「你不是鬼嗎?」
「我啊……」
遊魂流到她這邊來,兩手輕搭著女孩子的肩,玩得分外起勁,「我是她的一抹意識哦。」
小椿:「意識?」
女鬼笑得咯咯一串鈴音作響,手肘撐在小椿頭頂,漫不經心卻帶了幾分嘲諷地望著不遠處的康喬。
「很多年前呢,她為了要和自己喜歡的男人在一起,把我抽離體內,扔掉,不要了。」
說出話後,她就一直緊盯著對面女子的眉目與雙眸,企圖將其所有的反應一個不落的收入眼底。
但很可惜,康喬的神態從始至終巋然不動。
「什、什麼……?」
小椿聽得愈發迷濛,「為什麼與心上人在一處,就一定要將你拋開?」
「小椿,你這就不明白了。」遊魂輾轉到她眼前去,「人族與妖族的壽命是不一樣的。」
「我們兩百餘載才到成年,待擋過天劫,又能再活五百年。三百歲的妖還是個涉世未久的年輕姑娘,好比人間那些二三十出頭的青年人。」
「可是三百七十,乃至四百歲的妖仍舊是活力無限元氣充沛的精怪,但五六十的人族,卻已然踏入暮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