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舟故意張望四周,顯得鎮定地裝著看風景,「我再,想想別的法子。」
小椿神色自然地沖他一頷首,還有心情讓唇角揚上些許弧度,舉止間依稀是一貫的沒心沒肺。
她不能總讓旁人替自己忙前忙後了。
說到底,這是她的事情。
還有什麼能做的嗎?
還有什麼,是在此時此刻可以幫上嬴舟的。
走到快臨近黑市邊緣之際,他步子漸漸轉緩,而後好似突然有了什麼打算,將小椿拉到自己面前摁著她站好。
「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再去同他談一談。」
她先是點頭。隨即又問,「要我陪你一起嗎?」
「不用了,你等我就好。」
「哦……」
他腳速快,轉眼就沒了人影。
小椿在原地裡來回拉磨地走上幾圈,望見旁邊有個石墩子,便伸手起了一層樹葉給自己鋪上,施施然坐下,兩手發愁地撐著臉頰。
她盤算著自己從頭到尾有沒有什麼能在這黑市上叫得起價的物什。
此處的妖不看重錢財,更看重那些稀有的、用處大的。
她那隨時能結的果子時效不長,到風雨城裡賣個熱鬧還行,在這兒恐怕很難惹人側目。
當初給嬴舟解蠱毒的橡果倒是好東西,可惜一年也就一兩顆,今年的已經餵給他吊命去了,第二粒全靠運氣。
小椿屏氣凝神,結印在手,調動起周身的筋肉,堪稱賣力地試圖再結出一粒來,那神情比母雞下蛋也好不到哪裡去。
就在她認真專注地準備著生命的大迴圈,頭頂忽然投下一道黑影。
嬴舟折返回望海潮的小隔間時,他正躺在軟塌上,由一個嬌媚的蛇精按捏腿腳。眼見來者去而復返,忙坐起身,揮手示意侍女退下。
「怎麼?」他似笑非笑地眯起眼,「小少爺還沒死心嗎?」
視線中的少年目光如炬,只探手到腰間,微一施勁扯下了什麼,拍在旁邊的茶案上。
「我再加一碼。」
那東西並不大,在四周的燈火映襯下隱隱閃著純白的光。
鱷魚精支著兩手定睛看去。
平滑光亮的紫檀木桌托起一枚瑩潤小巧的犬齒,由紅繩繫著。
他果真怔忡了一下:「這是……狼牙?灰狼族的狼牙?」
嬴舟面不改色,「你應該知道北號山的灰狼乳牙代表著什麼,每頭狼一生只這麼一顆。」
「你與犬族私交不錯,卻一直沒有機會牽上北號山的線吧?」他抬了抬下巴,「有了這枚狼齒,你便能自由出入狼族,今後行走在外,亦可憑藉此物得到灰狼的庇佑。再加上那兩箱定海貝,這筆生意你是穩賺不虧。」
望海潮掌心摁著扶手,身體卻向前傾的,好似要瞧清那究竟是不是真的灰狼乳齒。
「不老泉充其量就是普通的補品,既不能讓你延年益壽,也無法使你死而復生,錯過了我,今後可沒人開得出這樣好的價格了。」嬴舟儼然反客為主。
他一路上終於想明白了,如望海潮這般的奸商所圖的究竟是什麼。他看重長遠利益,謀求的是權與勢。
此前同他講的那番話,明顯是為了激他,老妖怪咬定了自己非得拿下不老泉不可,是為了逼他能再開出可觀的條件來。
所以,嬴舟投其所願。
「你……咳。」鱷魚精收斂了表情,仍舊恢復他八方不動的姿態,「老夫縱橫妖界多年,也並非什麼唯利是圖之人。只是您可要想清楚了。」
「灰狼的乳牙意義非常,贈予外人說不定會惹來貴族的殺身之罪,一旦交到我手上,那可是板上釘釘,不可悔改了。」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