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門。
一進門就是傳達室。傳達室和整個學校大樓是同時修起來的,風格完全一致,都是俄國古典的建築風格,對稱、均衡,形式嚴謹,給人以莊嚴肅穆的感覺。整個樓是白色的,窗是綠色的,樓前是一排整齊的加拿大鑽天楊,枝葉向上,一直鑽過樓頂。大樓呈凹字形,當中是一片操場。
傳達室是一座俄式平房,裡面有兩個房間,老傳達李貴和他的老伴吳素花就住在裡間屋裡。自從修建這座學校,李貴就來了,無論朝代怎樣改換,他都不動地方。他是這個學校的一本活字典,所以教職員工都很敬重他,他也處處想著學校。“九一八”事變的時候,日本飛機在哈爾濱上空打轉,教員不來上課,學生不來上學。他把大鐵門一鎖,拎條棒子在大鐵門裡一站,居然沒讓大樓損失一磚一瓦;沒讓玻璃打碎一條一塊。
王一民來到一中第一個接近的人就是這位老傳達。他經常和他聊天,回答他提出的一些問題,替他給早年畢業的同學寫回信,有那麼多人來信問候他,祝福他。
老傳達是王一民在一中發展的第一個反日會會員。他人會以後和王一民就更親了,精神頭也更足了。在很短時間內,老李貴就在伙房和勤雜人員中發展了六個反日會員,裡面包括他的老伴吳素花。接著,他又在校外街道上發展了八個。他自己擔任這兩個反日會小組的組長,只有他一個人和王一民保持著聯絡。王一民對這位老人是完全信任的,正在培養他加入黨組織。
今天,王一民一進學校大門,首先就向傳達室望去。只見李貴正站在玻璃窗裡向他點頭示意。他便一閃身進了傳達室。
李貴沒和他講話,一點頭進了裡屋,王一民馬上跟了進去。
裡屋只有李貴的老伴吳素花,這是位山東大嫂。年輕時候流落在哈爾濱街頭“縫活兒”。當時哈爾濱幹這行的婦女到處都有,因為她們縫的多半是破衣爛衫,找她們縫活兒的也多半是窮人,所以又管她們叫“縫窮的”。她們走大街串小巷,無論走到哪裡,人們一眼就可以認出來。因為不論年輕媳婦和小腳老太太,穿的都是帶大襟的藍褂子,下身是扎腿帶的青褲子,頭上還都梳著個疙瘩髻。不瞭解情況的人真以為她們穿的是指定的制服,梳的是規定的髮式呢。實際上,這只是一種傳統的習慣而已。
李貴是個老跑腿子,一直到三十歲還沒成家。那時吳素花還是個年輕姑娘,姑娘本來梳大辯,但一縫上活兒,吃上這碗飯,姑娘也得梳上疙瘩髻。她經常到一中來給學生縫活兒,地點就在傳達室。每逢她來,李貴都熱情幫助,為她到學生中去攬活、送活,天長日久,熱情就變成了愛情,一年後就結婚了。用一句時髦的叫法,兩人還是自由戀愛結婚呢。結婚後,吳素花不縫活兒了,幫助李貴看傳達室。李貴不在的時候,找人、接電話、收發信件,她都能幹。慢慢地學校也就承認她是正式傳達了。學生管李貴叫老傳達,管她叫“二傳達”,兩人對學校都是一樣的忠心耿耿。
當李貴領著王一民進屋的時候,吳素花正在給學校的廚師縫圍裙。李貴衝著她揚揚下巴兒,吳素花會意一點頭,便立刻拿著圍裙到外屋去了。
“王老師,學校出事了!”
“什麼事?”
“禮堂裡掛的那張‘康德’大相片上的兩隻眼睛讓人摳下去了!”
王一民聽了一愣,這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李貴說的這個“康德”就是傀儡皇帝溥儀。他在粉墨“登基”的時候,將大同偽國號改為康德,有些人也就以此來稱呼他了。就像稱他的老祖宗福臨為順治,玄燁為康熙那樣。
“還貼上了標語。”李貴接著說道,“兩條子,都是對著新來的鬼子副校長去的。”
王一民雙眉緊蹙地聽著。他感到這簡直像那次“紀念碑”行動的翻版,使玉旨雄一叔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