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賣大力丸的把王八蓋子敲得山響;把勢場裡刀光直閃,槍花亂飛;拉洋片的喊得嗓子都岔了聲。那唱蹦蹦戲的正在唱濺骨頭》,上裝(女的)直勁打下裝(男的)的脖子拐,這是真打呀!下裝為了讓上裝打起來方便,自己把衣領子挽回去,整個長脖子都露出來,於是上裝就唱一句打一大巴掌,巴掌打得越脆快越有人叫好,下裝的脖子已經被打得紅腫了,巴掌還在往上搶,這早已超出藝術表演的範圍了。藝人們為了求生,只好用這種Se情的發洩,來滿足那些前來尋求情慾刺激的市儈。這倒真是個精華與糟粕並存,鮮花和毒草共生的自由市場。來到這裡是可以各取所好,任意選看的。
王一民急於想找到劉勃,好讓這個集會司令及時掌握新情況。但他猜想劉勃這時候不能鑽到這些遊樂場裡去看熱鬧,便靠著邊走,一邊走一邊留心搜尋著。當他走到一家鞭炮鋪前邊的時候,發現肖光義和羅世誠正興奮地往四外看著。在他們旁邊沒有劉勃。王一民知道他們兩個是負責發訊號的,就像戰場上的司號員一樣,今天這場“飛行集會”首先從他們倆那裡開始,所以他們才興奮得臉上直放光,頭會兒裝出來的那副流氓學生的樣子已經連一絲痕跡都不見了。就在王一民發現肖光義和羅世誠的時候,他們倆也看見王一民了。兩張本已興奮得發光的臉又添上了一層喜色,就像名角出臺又打上一道燈光一樣。他們本沒想到在這裡會遇見親愛的王老師,但王老師一出現他們又覺得完全在情理之中。是呀,王老師既然能在暗夜中出現在紀念碑前,為什麼不能在陽光下出現在北市場呢。他們樂得心裡像開了一朵花,好像他們的王老師一出現,今天這“飛行集會”就有了勝利的屏障似的。他們哪裡知道,太陽的四周已經長起了烏雲,當雲雀高飛的時候,狂風也就要刮起來了。
他們倆喜笑顏開地向王一民撲去,王一民對他們微微搖了搖頭,同時低下頭看了看手錶。他倆猛然記起時間,羅世誠忙張開右手,在他手心裡攥著一塊中東鐵路用的大懷錶,表上的小針已經指向十二點,大針也馬上要和小針併成一條直線了,十二點就要到了!
肖光義忙從兜裡掏出一支香菸,劃火點著。羅世誠目不轉睛地盯著懷錶。他們倆顧不上再看王一民了。
這時候,從賣冰糕的小棚子那個方向,走出來今天集會的司令劉勃,他後面緊跟著李漢超。李漢超今天穿著一件很體面的咖啡色長衫,頭上戴一頂巴拿馬硬殼草帽,眼睛上戴了一副黑色寬邊茶鏡,頗有一股學者風度,只是絡腮鬍子長得挺長,使人看不大清楚他的面貌。他身後又緊跟著五六個短打扮的人,這些人手都沒空著;有的拿著布包,有的拎著板凳,還有兩個人拿著長竹竿。這麼一夥人,急速地向市場中心走來。他們是幹什麼的?誰也猜不透,多數人認為他們也是來趕場子撂地攤的。其中方才看見過葛明禮那一夥的,卻以為這一幫也是有來頭的,因為這也是一個穿長衫的領著一群短打扮的呀。這中間有兩個便衣特務看在眼裡,覺得有點蹊蹺,便悄悄地跟在後邊了。
別人沒發現這兩條狗,只有王一民看得清清楚楚,他本來想要迎上去和劉勃碰碰頭。但是現在有了跟蹤的特務,便改變了原來的想法。他必須看住這兩個特務,如果讓這兩條毒蛇鑽到李漢超的身旁而不察覺,就會造成不堪設想的後果。
這時候肖光義的一隻手夾著菸捲,另一隻手插在褲兜裡,羅世誠掐著懷錶,倆人快步迎著劉勃一行人走去。他們在一根電線杆子下面會合了。
羅世誠把手錶對著劉勃一舉,說了聲:“時間到!”
劉勃迅速地將頭轉向李漢超,李漢超停住腳步,對著劉勃一點頭。劉勃對著肖光義和羅世誠一揮手說:“開始!”
肖光義的手從褲兜裡迅速地拔出來,他手裡攥著兩個高升炮。羅世誠一伸手拿過一個,兩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