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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老李貴搖搖頭說,“要是咱們反日會想幹這事,事前總得和你商量,經你點頭才能幹。”
“我知道。”
“現在他們把教職員都整到大禮堂裡去了。警察廳也來了人。你快去吧,心裡有個數就行,可得沉住氣。”老李貴伸出大手,一把拉住王一民的手,用力攥了一下,輕聲地囑咐著。
王一民也攥了攥他的手,點了點頭,一轉身從裡屋走到外屋。
吳素花正站在窗前向外看著,聽見裡屋門響,回頭對王一民點點頭,輕聲說了句:“快去吧,孔校長也來了。”
李貴忙問道:“新來的那個副校長呢?”
吳素花搖搖頭說:“還沒來。”
王一民對他們老兩口點點頭,一推外屋門,斜穿操場,向北面樓門走去。一進這個樓門,就是禮堂。
王一民快步在學生中間穿行著。學生給他讓開一條路,默默地看著他。在快走到樓門前的時候,他忽然發現羅世誠正直盯盯地看著他。羅世誠那大個子高出一般學生一頭,自然容易看見了。王一民發現羅世誠眼睛裡興奮得直放光,嘴角上還掛著幾絲笑紋。王一民又注意往他身旁一看,發現小個子肖光義也站在那裡用同樣興奮的目光,同樣的笑容望著他。這一來王一民全明白了,這件事還是他們倆乾的!只不知是否經過團組織批准?是自發的盲目行動,還是有計劃的行動?……王一民見他倆正在直盯盯地望著自己,便將頭往正面一轉,裝作沒看見的樣子,繞過停在樓門前的五六輛摩托車,大踏步走上臺階,走進了樓門。
15
禮堂的大門正對樓門。大門旁站著兩個全副武裝的警察,還有外號叫丁禿爪子的訓育主任丁於,他看來的是王一民,便對兩個警察點點頭,警察就讓王一民進去了。
禮堂能容納下全校師生,正面是座舞臺。現在舞臺上的燈全亮著,十幾個警察和便衣特務在上邊忙忙亂亂,不知幹些什麼。臺下站著全校四十多名教職員。人們都往臺上望著,所以誰也沒注意王一民走進來。
王一民俏悄地站在人群背後,抬頭往臺上望去。舞臺正中掛著博儀戴著白手套,拄著洋刀的大照片。這個傀儡皇帝的腰板挺得像根棍子那樣直,分發梳得溜光水滑地緊貼在頭皮上。穿了一身特別設計的所謂陸軍大禮服,實際是像軍裝又不是軍裝的四不像的東洋裝。上衣長及膝蓋,瘦得緊貼在身上。盤著兩條金龍的衣領足有兩寸高,緊卡在他那尖下巴上。這個金黃|色的高領好像把他的腦袋固定住了,使他不能隨便轉脖回頭。從兩肩垂下兩個半圓形的黃穗子,像耙子齒一樣抓在肩頭上。胸前是兩排對稱的扣子,每排七個。釦子旁掛著一個有碗口那麼大的牌子,名為:大勳位藍花大經章。這個玩意兒是在日本東京特製的,只有他這個傀儡皇帝可以佩戴。他腰上繫著一條有四指寬的平板帶子,帶子上繡了四條金線。兩條衣袖從袖口開始到胳膊肘那裡也箍滿了金線,下邊是三條粗的,上邊是三條細的,最上邊的一條金線還順著胳膊肘盤上去了。反正他滿身都是金線和金龍。清朝的末代皇帝竟穿上了這樣洋裝。如果他的老祖宗努爾哈赤從墓|穴裡爬出來看見的話,一定會驚奇得目瞪口呆,看不明白他這不肖子孫為什麼不穿黃馬褂,卻像怕散花的水桶一樣,箍上了這麼些金道道!
這張“御照”是鑲在一個大玻璃鏡框裡,現在頭部一帶的玻璃被打碎了,七裂八瓣的破玻璃把照片分割得支離破碎,只有臉部那裡一點玻璃也沒有了,沿著黑框眼鏡的裡留部分完全被挖掉了。不,說“挖掉”的還不夠準確,因為幹得非常乾淨,齊邊齊沿,不大不小,連點毛邊都沒有,大概是用非常鋒利的小刀剜下去的。
博儀的臉上出了兩個大窟窿,像死人的頭蓋骨一樣猙獰。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