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是恩威並用,有時是恩大於威。至於我自己倒無所謂,對這個梅梅……不,對這個冬梅我還可以和她談談奇書…整理…提供下載,至於那幾個庸脂俗粉,只可端茶送水,實難登大雅之堂了。”
“哦,你這樣看!”王一民又感意外地看了看盧秋影,稍頓了一下說,“世兄讀過魯迅新近發表的《祝福》吧?”
“沒有,沒有。”盧秋影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說。
“寫得真好!那上寫了一個女傭人悲慘的一生。讓人讀了會對這樣的女人充滿了同情……”
“不行,不行。”盧秋影的雙眉皺成了一字,他不等王一民說完就搖著腦袋說,“魯迅的東西我讀不下去,寫得不但生澀,而且太不夠味兒了,我一翻開那《吶喊》第一篇小說《狂人日記》就受不了,他在那直勁‘吶喊’,我在這直想打瞌睡。”
王一民對魯迅先生是最敬重的,他聽見盧秋影竟這樣放肆地侮辱魯迅,真想拍案而起,指著他那年輕的厚臉皮大聲斥責一番。但他努力把那從心底裡往上升的怒火壓下去。他的手微微顫抖著端起了酒杯,把那杯威士忌酒一飲而盡。
盧秋影有些地方像他的老子,但在觀察事物的敏感性上他可差多了,他對什麼都好像大大咧咧,無所謂的樣子。一個人從一生下來就錦衣玉食,嬌生慣養,沒有經過任何生活的磨鍊,不知人世上還有艱難二字,自然就容易養成這樣一種紈絝子弟所特有的秉性。這時他看王一民一口喝於了杯中酒,競毫無察覺地笑著說:“哎呀王老師,你還說飯後不喝酒呢,怎麼樣?會有助於消化的。”
王一民沒有正面回答。他放下酒杯,稍停了一下說:“關於對魯迅先生的評價問題,我想以後再和世兄專門探討吧。聽老伯說,你有一些大作,不知能否讓我欣賞一下。”
“那當然要請老師批改了。您等一下,我就拿來。”
盧秋影走進裡屋,不一會兒拿出一本緞面灑金的筆記本,放到王一民面前說:“這是我的一些隨筆,有的還沒形成文章,還只是片片斷斷的散記。我本想選出兩篇交給《日報》發表,可是老子不讓,說那是自己辦的報,不發表則已,一發表就得驚人才行。老子不讓,兒子難辦,可我覺得有的散記如果拿出去,不驚人也能嚇人一跳,所以我還想選幾篇送去,您今天也幫我選選吧。”
王一民一邊點著頭一邊翻開筆記本,只見淡藍色的格紙上寫著一手很瀟灑的鋼筆字,文章都不長,有的還只是近乎生活隨感和雜記,如第一段寫的是:夫人自呱呱墜地以來,至瞭解世故之前,這時期是大自然的時期;赤裸裸的天真如火焰一般的正義同情心是美的陶醉……
對這最後一句話,王一民重複看了兩遍,也沒弄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只好再往下看。
下面是一篇短文,標題是《靜美的女人》。文中寫的是:靜美的女人,帶著淺黑的色調。像穿著黑色的喪服,立在年輕丈夫的十字架之前,低垂著頭,流著眼淚,那麼哀豔動人,那麼令人銷魂……
接下去又是一首詩,題名是《你是不是殺人的妖精》,其中一段是:
你是不是殺人的妖精?
你有媚人的細腰,
你有血盆似的紅嘴,
多少有為的青年,
都被你整個吞嚥!
王一民看到這裡,實在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彷彿在哈爾濱《午報》和《日報》的副刊上看見過這類頹廢的、黃|色的、無聊的所謂文藝作品,他不知道這是盧秋影自己創作的,抑或是模仿的?抄襲的?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這裡反映了他的靈魂、感情和趣味。他不由得抬起頭來看看坐在他對面的盧秋影,這個青年正探著頭向這邊望著,掛在他嘴邊的是一絲得意的微笑。他見王一民看他,便用期待的眼光迎上去,無疑地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