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百姓?貧賤夫妻?
早早吹了燈上床,睡至半夜,聽得步聲細碎上樓來,我迷迷糊糊睜開眼,見一抹頎長身影投射窗紙之上,步履輕若浮雲的過去了,朦朧裡想,這人武功倒是不錯,又想,這側影倒是好看得很,再想,半夜三更的不睡覺,在外面吃風嗎?還打算繼續想下去,卻已抵抗不住那強大睏意,墜入黑甜鄉。
次日神清氣爽起來,對著鏡子照了照,自覺長得是個麻煩,遂去買了身男裝,描粗了眉,卻不敢將容貌大改,怕萬一有熟識的人認不出我,又去馬行買了匹馬,騎了便往城外去,出了城門,我看著前方遙遙的兩個人影,眯了眯眼。
倒是很巧,又遇上了,他們也是今日出城?看他們走的方向,倒和我是一路。
我注視著那清瘦的背影,對他生起強大的好奇之心,這個一看就知道是個貴公子的少年,不辭辛苦,千里跋涉尋人,為此鬱鬱寡歡食宿不安,想必,對離開的那個人,定是用情很深吧,不知怎的,我直覺他尋找的定是個女子,卻又不知是怎樣的故事,使得一對愛侶勞燕分飛,關山阻隔?
看著他們漸行漸遠,我踢踢馬腹,跟了上去,我總覺得,這個人給我的感覺是奇異的,明明是陌生的背影,然而許是我為他的遭遇所動,總覺得看向他的時候我的內心裡總湧動著酸楚的情緒,這情緒與我看阿悠的感覺不同,看阿悠時,我的喜悅裡時時激盪著豐沛的情感,彷彿怒濤拍岸,不停的衝擊心房,我想我和阿悠之間,所歷的一切,定是跌宕翻湧,長河滔滔的激烈愛恨交雜。
而他的影子,卻令我心思化為涓涓細流,緩緩流淌,仿若扶花穿葉而過,一路不沾微塵,翠竹下一人宛然回首,正映著明月當窗,塵埃落定,笑顏在目,一切靜好。
揮了揮馬鞭,我遠遠的綴著他,我並不是個愛主動和人搭訕同行的人,那男子對於我來說,是個陌生人,而他看來那般冷淡疏離,若我貿然上前,只怕會被他輕鄙吧?然而我不知為何又不願撂開他獨自走別的道,反正方向一致,便遠遠跟著。
跟著,看他挺直背影單手控韁,嗯?單手?他的左手,為何始終沒用過?
看他在樹下打尖,那中年男子恭敬遞上乾糧,他不過略吃了幾口,便丟開一邊,自懷裡取出個物事,細細端詳,我隔的遠,只看見似是細長之物,在日光照射下發出燦爛銀光,他將那物繞在手指上,又捋直,反反覆覆,我看著,只想,他那刻面上神情,必是悵惘的。
夜裡錯過宿處,他兩人找了一家民戶投宿,我卻懶得和人打交道,睡在那小村村外的林間,生了堆火,盤膝練功,試圖以我獨特的煉氣法門,找到阿悠封住我記憶的穴位。
徒勞半日無果,倒出了身大汗,我睜開眼,頹然一嘆,突聽見笛聲幽幽而來。
一曲《紫雲徊》。
我凝神聽著,端的是好技藝,清逸琅然,明澈如水,如雲悠揚行於高天之上,轉折徘徊,婉轉脫俗,盡致淋漓,然鬱郁之氣溢然,氣不穩則中力不繼,難以控制,只怕一曲未畢,音便將裂。
果然,曲未終,音已斷。
我以手抱膝,微微嘆息:“因愛故生怖,因愛故生憂,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抬頭,仰望被樹木割裂的那一小塊月亮,想著我的親人們都是誰,在哪裡,是否會因為我的失蹤而焦心如焚,是否也會如這跋涉天下的男子尋找愛人般尋找我?
一時衝動,突然想當面看看那深情的男子,看看他的眉眼是否如他背影一般清逸,看看他悵然蕭索的神情是否滿載了塵世風霜,再對他說一聲:“你把誰弄丟了?我就是個被弄丟的,你丟的是不是我?”
[正文: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信相思渾不解(一)]
想到就做,我霍然長身而起,不多時,已趴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