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有一人介面道:“笑話,齊兄堂堂兵部尚書的公子,文武雙全飽讀兵書,就算從軍,也必是統帥之職,豈會如那些低賤大兵親上戰場。”
那先前開口的少年窒了一窒,自知失言,訕訕一笑,倒是那姓吳的少年頗為八面玲瓏,立即笑道:“那是自然,不過說到統帥,皇上新拜的統帥李景隆,也是個妙人呢。”
此言一出,眾皆大笑,那齊公子臉上笑容極為譏誚:“真不知道皇上怎麼想的,千挑萬選,選了這麼個京城著名的浪蕩貨兒,那是個什麼貨色?棲月樓紅牌姑娘們床上滾大的角兒,居然也配領兵百萬登壇掛帥,真是沐猴而冠,貽笑大方!”
這話有些過了,眾人一時都不敢接,靜默了一剎,我耳力好,隱隱聽得我進來前背對我的那一桌,有人極低微的哼了一聲,身形微微一動。
我斜了斜身子,恰看見背對我的青年,輕輕伸出手,按在了那欲站起的威猛男子臂上。
那人立即按捺住自己,垂下眼,掉轉頭繼續喝茶。
我心中一動,凝神看去,午後熾烈的陽光照進來,正照在那隻手上,修長乾淨的手指,骨節纖細,肌膚有種少見陽光的白,一見就知屬於養尊處優,不擅武力的人,中指上一枚奇形古戒,色如黑曜寶光流轉,越發顯得貴氣逼人,我還待細細端詳,那手卻已收了回去,只隱約看得見月白鑲金線邊的杭羅衣袖一角,一現又隱。
唇邊浮起一絲笑意,我緩緩喝茶,一邊聽著那廂議論,剛才的話題太過狂妄,這些貴胄子弟再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敢接下去,有志一同的轉談起花街柳巷風月異事,齊泰的兒子卻頗有些恨恨,一直在一邊冷笑飲茶不語,我略一思索,倒也明白了他的不忿,聽聞李景隆掛帥是黃子澄力薦的,齊泰當初曾力阻來著,這兩人都是先老皇留給皇太孫的心腹老臣,地位相符實力相近,互相不對付別苗頭也是難免,這回算是齊泰輸了一回合,齊家這個傲氣沖天的小子,是替他父親抱不平了。
我這邊思考,那邊公子哥們談起心愛的話題越發興高采烈,誰家的歌動人,誰家的舞驚豔,誰家的佳麗多,誰家的賭坊花樣全。。。。。。口沫橫飛揎臂捋袖,越說越興奮,唾沫星子濺了老遠。
我聽得不耐,想想也休息得差不多,便待要走,忽然頓住。
“。。。。。。紫煙館的輕羅姑娘為什麼那麼紅?我看容貌雖出色,也未見得就是京城第一,多半是她那個身世,據說是哪位皇親的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哈哈,你們想想,和一位假郡主顛鸞倒鳳,那是何等的心情舒爽?那可真是一笑千金也不枉哪。。。。。。”
“嗤,什麼郡主,老鴇兒招徠人氣胡扯的神秘身世你也信,真要是皇親貴戚,會流落到花街柳巷?”
“這有什麼,皇族子弟,誰沒個花花頭兒?誰沒在妓館有幾分香火情?保不準一夜風流開花結果也未可知,煙花女子,玉臂千人枕朱唇萬客嘗,就有個什麼誰又肯認?到最後一樣是淪落的下場。。。。。。呃,懷遠,不是說你,你可別多心,你們慶國公府家教謹嚴,我們都知道,不過別人家,可就難說了。”
那名叫懷遠的少年笑道:“清者自清,怕你們說作甚,不過說到私生女郡主的,我倒想起了一件事來。”
我端著茶杯的手震了震。
“什麼事兒?快說快說,你娘經常入宮,和皇室走得近,八成又有什麼好料兒,快說來大家聽聽。”
那少年語氣頗有自得:“叫你們說對了,我還是偷聽娘身邊嬤嬤私下嘮嗑說起的,喏,”他指指北方:“北邊的那個,和咱們打仗的那個,據說就有個私生女。”
“哦!”
“呀!”
“他不是有五個女兒了麼?聽說個個相貌不俗,想不到還私生了一個!”
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