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是沙漠中最為恐怖的大澤鬼城的靈物,據說這鬼城詭異絕倫,凡靠近者必死無疑,而這蛇更是傳說中的鬼使,出現在哪裡,哪裡便死屍遍地,赤地千里,是漠北蒙人視為最最不祥恐怖之物,你們又是從哪裡得來?”
我喃喃道:“大澤鬼城。。。。。。我剛從那裡出來。”
說完此句,想起石窟頂銀衣玉冠的溫雅男子,一輪金色月亮裡似可飛去廣寒的端麗身姿,想起他振衣而去,蕭然吟詩的蕭索背影,想起他目光裡的百折千回,神情裡的欲言又止,字字句句都是痛苦難言的心思,想起他和賀蘭秀川各自飛出時濺出的血花,想起他離開時拒絕看我的眼睛,想起那句“當初漫留華表語,而今誤我秦樓約”,一時只覺嘴中苦澀,所有的言語都似被粘在了舌上,無法順暢的一一吐出。
“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萬里關山,大漠明月,遙映衣冠似雪,我立馬高崗,在心中默默長吟,吟至最後一字,揚鞭策馬,駿馬揚蹄而起,仰首長嘶,向著戰火再次燃起的北地之城,向著未來人生裡無數的變數與翻覆,向著風雨,向著與如詩般少女情懷和初入紅塵的旖旎微笑逐漸背離的方向,絕塵而去。
文末錦水數句,出自卓文君《訣別書》,為與司馬相如勸誡訣別之作,大意簡略如下:與其大家而今這麼痛苦不如就此分開吧,今後的日子請好好生活不要惦記著我,流水潺潺,讓我們永別吧。此句其實與文意不算太合,但我喜歡句中悽然決絕之意,遂有此用。
[正文:第一百一十四章 可惜風流總閒卻(三)]
經行半月,一路風霜,我們終於再次遙望到了嘉峪關的沉雄的遠影。
在到達嘉峪關前數天,楊熙帶領剩餘的不死營兩百騎終於聯絡上了我們,他們路上遇到沙暴以致迷失,耽誤了時間,所以直到現在才和我們會合,不死營至此會齊,除了楊熙帶人出關時因沙暴失蹤三人,以及沐昕帶領的那三百人有兩人因與貴力赤部廝殺重傷又中了紫冥異毒而死之外,總算實力未有較大傷損。
不過回途中,遇上一些衣食無著,部落被擄劫的蒙古壯漢,我順手也收納進了隊伍,漠北苦寒,生計艱苦,給北元貴族打無餉之仗遠不如在中原當兵,父親的麾下就有很多蒙古勇士,極其勇悍,我一路揀人,很快麾下已近千人,若不是因為擔憂乾糧不夠,真恨不得多多益善,不過暗中也盤算過,將來有時機,不妨再擴充擴充我的隊伍。
揉揉被馬顛得痠痛的後腰,我瞥過身側坐得筆直的沐昕,他端然馬上,右手執韁,左手掩在袖中,這幾天他一直是這個姿勢,我瞄了一眼,又一眼,終於嘆了口氣,道:“馬上進關了,咱們得先找個好大夫給瞧瞧,你大可以不必再費心掩飾了。”
沐昕背對著我的身子輕輕一震,稍傾回過頭來,眉目間一絲無奈,道:“這世上事有沒有能瞞過你的事?”
我挑挑眉:“有。”
“哦?”
我悵然道:“其實我很笨,很遲鈍,這世上可以瞞過我的事很多,我被瞞得很慘的時候也很多,你之所以覺得什麼都沒能瞞過我,只不過因為,你從沒真心想要瞞過我你的任何事。”
甩了甩手中鞭,我慢慢道:“也是因為,我,關心則明。”
沐昕沉默,沉默裡一抹溫暖的喜意,那麼鮮明的氤氳於四周,襯得他越發眉清目明,他左手緩緩從袖中探出,輕輕覆上我的手背。
我反掌握住他的手,指尖溫柔的拂過他掌心,一點點摸索著探向他腕脈,他僵了僵,欲待抽回手,我手指一緊,指尖執拗的輕釦,他微微一頓,終於放棄,放鬆了手腕,任我輕輕摸去。
我抿著嘴,仰著頭,一寸寸的摸過去……以手指的觸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