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悠笑了笑,問:“你是什麼時間發現自己有武功的?”
我道:“五個月前。”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面,道:“果然如此。”
我又一杯下肚,道:“你也早就心裡明白了,是不是?”
他愴然的笑:“彼此都明白,因為,從那日開始,我們就互相試探,一日未休。”
我輕輕撫摸著粗瓷酒壺,如同那是精緻的鈞窯美瓷,帶著一絲懷念一絲惆悵一絲怨恨,道:“你以燕軍南軍東昌之戰,試探我是否恢復記憶,我趁機也查探你訊息的來源,順便用你那群鴿子暗示你,看你的反應。”
他點頭,想了想,似覺得有趣,突然笑起來,竟至笑出了眼淚:“看,多麼有意思的一對,當真是棋逢對手,各懷心機,有趣,有趣之極。”
我轉開眼,道:“你四周都布了手下吧,尋了那麼多一模一樣的灰背鴿子來,放出去送信一個,立即在籠子裡再放上一個,任何時候都叫我無法發現鴿子少了。”
阿悠揚眉:“可惜你最後還是告訴了我,不是每個灰背,青眼都會喜歡,我千算萬算,算漏了鴿子居然真的有感情。”
我冷冷道:“人既然有情,鴿子憑什麼不能有?”
他突然傾身看我,盯住我的眼睛,道:“人有情,你呢?你有沒有?這許多日子,你告訴我,你看到的是真情抑或假意?”
我避開他的目光,看窗外牆下種著的千日紅,正開得活活潑潑,灼灼其華,一眼望去爛漫如雲霞,千日紅,多好的名字,可惜,人無百年好,花無千日紅。
他見我不答,輕笑一聲,轉了話題,“你又是什麼時候聯絡上你那些人的?”
我的眼色冰冷的飛過去,“年前,翠翠和鳳仙她們來邀我去集上採辦年貨那次,只可惜,我並沒能真正聯絡上他們,他們看到我目光一亮時,就已經被你的人發覺了,你是何等人?你不安排妥善,怎會任我單獨出門?”
他默然不語,也取過酒壺,為自己斟了一杯。
“我第二次再去集市上時,就已見不到任何見我有異樣神色的人了,我知道那些人,不是被你殺了,就是被你囚了,我再去也是徒勞,反會給他們帶來殺身之禍。”
阿悠單手擱在椅背,懶洋洋傾酒入喉,“我沒殺他們,你放心。”他抿了抿唇,道:“你又是如何知道我頭髮裡藏了東西的?”
我微微一恍惚,想起臘月二十三他醉酒那夜,那明明只是微疼卻令人痛入心底的咬齧,想起我的手指只差一絲距離將要摸上他的髮結,羞怒裡生出幾許悲涼,好一會才道:“你看似隨意,其實極為講究,衣服是換得很勤的,唯獨那條髮帶,你從沒換過。”
他含笑睇我:“你如何就知我不是一直在換用同樣的髮帶呢?”
我淡淡道:“我曾做過記號,一個極細微只有我能看見的針孔。”
一壺酒給我們一問一答,很快下去了一大半。
阿悠的臉色微微染了幾分酡紅,青衣的身影映在日光的浮塵裡,優雅柔和虛幻得不似真人,我看著他,只覺得人真的是很奇怪的東西,越美好的皮相,越複雜的內心,宛如畫皮,捲了那美麗外皮,內裡的,誰知道又是什麼?正如此刻,看著阿悠秋水盈盈的眼睛,那些可愛的村姑們,會想得到他的城府之深,令人寒慄麼?
“再問最後一個問題,你既然不想帶累他們,正月十五為什麼又要出去,那晚之後,你為何又改變了主意,清清靜靜的和我過了這三個月?”
我指指他:“你有宿疾吧?每逢十五發作?每逢十五,鴿子鬧得也更歡騰些,想必換來換去也勤?都是你在調動安排吧?我不知道你在安排什麼,但你這一日一定最虛弱,你的日常護衛的人也必然另有安排,我若想尋得機會,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