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一滾,立時順勢滾向下方。
沐昕奔向我,我垂下衣袖,掩住手指,對他微笑:“沒受傷吧?”
他將翠玉笛收入懷中,目中有憂急之色:“我沒事,你呢?”
我若無其事:“當然沒事,放心,這些蟻沒能來得及跑出來。”
沐昕上上下下看了我一圈,微微放了心,伸手來牽我,我急忙轉了身去揀火摺子,順勢掉轉了方向,使他牽了我未受傷的手。
我輕輕道:“隧道向下而行,這些蛇逆飛而來,想必有人驅使,這鬼城,絕非就你我二人,咱們得小心了。”
沐昕頷首,我注目向地下一看,才發覺先前滾倒在地的硌著我的細碎之物竟象是風乾已脆的人骨,黃光下磷光異然,不由微微作嘔,勉強忍下,暗禱死者靈魂安息,莫要怪我褻瀆。
兩人繼續前行,我只覺受傷指尖火辣辣的痛,火熱中卻有一線冰涼緩緩上行,心中凜然之際也微有疑惑,看這蛇蟻二物,似有共生之態,那定然毒力互輔,強悍絕倫,怎生我到現在都還未有危殆?雖說我自幼得外公的靈丹當糖豆吃,任何毒物也難在我身上收效十足,但也不致輕鬆如此吧?
將疑問按在心中,我依舊和沐昕一道前行,三百騎被困,不入鬼城只怕也解不得那迷魂之術,便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上一闖。
然而縱使我們一路凜惕,接下來卻平靜如恆,只覺得一路向下,忽然前方一暗,腳下一滑,立時仰天栽倒,只聽風聲疾速,天地顛倒,四壁壁畫翻轉,碰撞之聲悶聲響起,頭暈目眩裡,已是一路翻滾跌下。
前方沐昕也已倒下,卻掙扎著返身一撲,將我抱住,攬著我一個翻身,硬生生將我抱到懷裡,用力用手按下我的頭,我埋首在他胸膛,聞得他身上清淡氣息如山間杜衡,聽著肉體摩擦碰撞石壁的凌厲聲響,感覺到他受傷的掌心緊緊的不知疼痛的按在我的發上,那一處的髮絲漸為粘膩的液體濡溼,凝固成塊,我的眼淚,亦緩緩濡溼了眼下那片溫熱的衣襟,涼涼的,浸溼了他飛速跳動的心口肌膚。
這一瞬,滔滔時光長河裡最為短暫的一瞬,卻如江海剎那奔流而去,穿濤拍岸,激起浪潮千頃,久久不歇,似可撼動我一生。
直至悶響傳來,落地的聲響。
眼前一暗忽一亮,風聲廣闊星光灑落,似是到了極空曠之處,我卻看也沒看一眼,趕緊掙扎著自沐昕懷中爬起,他躺在地上,臉色發白,微微蹙了眉,見我俯身關心的看他,立時給我一個安心的淡然笑容,目光卻轉向前方。
我心一驚,轉頭看去,頓時呆住。
眼前竟已是一處極其闊大的山谷,我們滾出的洞口是山谷兩側人力開鑿出的隧道,直達山谷底部,其實若說是山谷也牽強,這裡倒更象是一處塌陷的巨大沙谷,四壁石窟,但入口只得兩個,我觀測了下距離,頓時恍然,原來那左右兩個門殊途同歸,其實到得的都是一個地方。
不過最令人驚異的並不僅此。
山谷頂端,相對的兩座石窟頂,對峙著兩條人影,兩人身後各有人群影影綽綽,然而任何人只要一眼看過去,定然只能看到那兩人。
左側,紫袍金帶,長髮散披,懷抱雪白獅奴,大漠爛漫星光下容色絕豔,目光魅惑,風華傾城,似可窒人呼吸。
右側,銀衣玉冠,冠上碩大紫晶光芒流轉,容顏溫雅,笑容和煦,鳳眸長眉,一顰一笑,俱如春風。
惡毒叔侄,賀蘭秀川,賀蘭悠!
我一時不知道該給出什麼表情才好,在這大漠深處,詭譎鬼城,遇見這兩個人,真不知是幸或不幸。
想來是不幸的,因為賀蘭秀川已經媚媚然的看過來,笑道:“侄兒,咱倆在這鬥了半天心眼,哪知道來的卻是熟人,不過,”他笑吟吟看著我:“這熟人,跟咱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