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那兩次見了見她,正式找她說話,昨日是首次。還不熟呢,我可不就要先敘談一番,她卻是一口咬定我清楚老六的下落——這不是栽贓麼?!還說什麼?竟然說看著我就膈應,大宅門裡有這樣造次的人麼!我便是有一兩句話說的不對,她也不能這樣對我吧?”
她瞭解寧氏為人縝密細緻得厲害,遇到這種有別人在場甚至能夠與她對質的事,是瞞不住的,所以自己說過什麼,也沒隱瞞。
寧氏斂目沉思,片刻後抬眼瞧著二夫人,笑道:“這叫個什麼事?你也真是的,怎麼能動不動就提及老四媳婦的雙親呢?她雙親不在世了啊,本就是個苦命的孩子,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孃,如今又千里迢迢嫁到了京城,心裡不定多難過多想念爹孃呢,你這樣個說辭,別說她了,便是換了我,也會氣極不管不顧的。”
二夫人橫眉冷眼以對,“照你這樣說,倒是我的不對了?”
“最起碼,是你說話先失了分寸。”寧氏道,“你想想,你那幾句話要是對老四說出,要是口舌之爭中殃及到他生母,他會怎樣?”
“……”一提到襲朗,二夫人便沒了底氣,忙道,“這是說老四的媳婦呢,你扯他做什麼?”
寧氏只是笑。
“這件事,你就說管不管吧?”二夫人道,“府裡多事之秋,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讓她下跪敬茶即可,我既往不咎。”
寧氏乾脆地搖頭,“不管,是你不對在先。”
這結果也在二夫人意料之中了,知道寧氏便是看不上香芷旋,也會因著顧忌襲朗不敢追究的。她連連冷笑,“你要是不管,日後小一輩人胡鬧我也不管——有樣學樣麼。”
“兩回事,別混作一談。”寧氏神色安然,“理字大過天,我不會讓兒媳婦像我一樣平白無故受氣的。”
“怎麼都隨你。”二夫人啜了口茶,緩解一下情緒,再開口時,語氣平緩,“我跟你詳詳細細唸叨這回事,也是要給你提個醒兒——你這個兒媳婦可不是善茬,等她在府裡站穩腳跟,受氣的怕就不只我一個了。人家是嫡出子嗣的髮妻,你這地位……等到她主持中饋了,當心給你小鞋穿,到那時,你能與她平起平坐就不錯了。”
“我這段日子和老四媳婦見過兩次,不然也不會沒來由的誇她聰明懂事。不管怎樣,她要真是趨炎附勢不明事理的,早就對你百般順從了——你是堂堂蔣府縣主啊,是這襲府嫡出子嗣的原配啊。”寧氏語氣鬆散,略帶譏誚,“什麼人什麼事都是一樣,看心性。出身高不高,是不是原配,這些都不是先決條件。總會有人恃強凌弱,也總會有人把恃強凌弱的人踩在腳下,我這種人到底是少,多少年都要忍氣吞聲,沒法子麼,能在這府裡周旋,卻不能與宮裡的人周旋。”
二夫人斜睨寧氏一眼,“這樣看起來,你是真的篤定日後能將我踩在腳下了?”
寧氏似笑非笑,明豔的容顏神采飛揚,“不能長久如此又何妨,最起碼,我此刻心中快意得很。”
“你是該盡情享受,這樣的日子彌足珍貴,需得珍惜。”二夫人起身,居高臨下看著寧氏,“你那好兒媳因何膽敢與我叫板,我也查了查,心裡有數了。在府中有你有老四護著她,我是奈何不了她,但是她在府外的靠山,卻不見得是我動不了的。我動不了,還有蔣家。大嫂,你可要當心啊,你聰慧明理的兒媳婦,到頭來可別對我言聽計從才是。”
“你也說了,不見得。”寧氏端茶,“你要走,我不留。”
二夫人深深吸進一口氣,舉步向外。
正是這時候,有丫鬟進門向寧氏通稟:“夫人,六爺有下落了,不知什麼人將一個包袱丟在了咱們府門前,包袱裡有六爺的衣飾穿戴,還有一封他的親筆書信。奴婢聽外院的小廝說……說六爺欠了債,眼下是被債主劫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