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了。陸白水的整張面孔被一條細細的血線分成兩半——光劍淺淺地劃破他的面板。
然後鮮血越聚越多,沿著他的面孔流下來。彷彿是某種妖異邪惡的妝容。
“我有辦法把你活著剖開,又不叫你死。可以叫你看見你的心怎麼跳、腸子怎麼動。”謝生說,“人命只有一次。不要犯傻。”
陸白水抬手在嘴唇上蘸了血,看一看。又平靜地看謝生:“我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要說這算犯傻,我已經犯了幾十年的傻。最快的刀和最烈的酒我都見識過——死了又算什麼。”
謝生冷笑:“死當然不算什麼。但在你死前——”
他說到這裡,陸白水忽然抬手猛地將自己外衣撕掉!
於是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謝生便愣了愣。甲板上的商旅們,也愣了愣。
他的胸口與常人無異。但在背上、小腹、兩肋處,卻紋有密密麻麻的紅色符文!
但再仔細看就會發現,那些都不是紋的。而是……灼傷之後癒合的痕跡。
陸白水的眼中彷彿突然出現奇異的光。他微微仰起頭,睥睨地看謝生:“聖火昭昭,聖光耀耀。生亦何歡,死亦何苦。你知道我身上些符文怎麼來的?我入教、拜入師門之後,先受的就是這聖火戒令。用燒紅的刀子在身上慢慢灼下《大明經》——這樣的苦比你的手段如何?”【注1】
——灼燒帶來的痛楚,的確是人類所能感受到的最劇烈的疼痛。謝生清楚這一點。
他便狐疑而冷酷地盯著陸白水看了一會兒,才道:“你如今這麼大義凜然……之前又把這件事拿來問我?”
陸白水輕蔑地一笑:“忠人之事,也要弄清楚這事是真是假。我只是不想做蠢人。如今既然知道是真的——那麼你非要問,就殺了我吧。”
謝生又看了他一小會兒,表情冷下來。
他動了動手指——
便在這時候,李雲心的手指也動了動。
——凡人只覺得過了一瞬間,卻足夠修士、妖魔做許多事。
那謝生掐動手決、引動雪山氣海當中的靈氣,在神識當中向正在體外的、以自身靈力匯聚而成的光劍發出指令。指令一到,光劍立即破開陸白水的胸膛,將其一剖兩半。
而這當口兒,李雲心亦發出一道凌厲妖力。這妖力在下一刻就將轟散謝生的護身光劍、叫他的道法失靈。
然而兩人在這一瞬間之後,都改了主意。
鉅艦忽然搖晃起來。但此刻,天空卻還是湛藍的。
艨艟號與海滄號兩艦之間的海面突生波瀾。彷彿有可怕的力量在海面以下攪動海水,又彷彿是一座火山無法壓抑自己的憤怒——
轟然一聲巨響,海面上猛地湧起一道水柱來!
這水柱甚至高過了鉅艦的船舷,卻沒有向外濺出一滴水花兒——海水被緊緊聚在一處、變得有若實質。就在這透明的水柱之上,水花兒漸漸分開,露出其中一個白盔白甲的將軍來。
這將軍,看著是一員小將。唇紅齒白、披掛整齊,手中持有一柄三尖兩刃刀。
面沉似水,雙眼圓睜,直勾勾地盯著那甲板上的謝生。如此瞧了一息的功夫、身子微微一傾。託著他的浪頭便往艨艟號這邊送過來——一直將他送到船舷邊。
兩艘鉅艦還在鼓帆疾行,他腳下這浪也就穩穩地跟著這麼兩艘船,半點兒都沒有落下。
他到了船舷邊卻並不跳下浪頭。只居高臨下地看著謝生,厲喝道:“我乃東海龍王座下伏波大將軍——誰敢在我東海介面上使道術?!”
見了這情景眾人皆驚。那些海賊們還好——刀兵總會給人莫名的自信。因而都握緊了武器,雖說驚慌詫異,卻沒有太出格。那些行商就不同。原本都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