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
他都不曉得該如何說自己眼下的心思了。
但李雲心搖一搖頭,再嘆一口氣:“你當我不曉得、沒有試過防範這事麼。就在兩個時辰之前,我在蓉城——蓉城的天上。我遇到個傢伙叫陽劍子,他跟我說畫聖的事——他說他曉得內幕。”
“——那時候我的心裡就翻起來了。我知道這情緒不對勁兒。我對畫聖太好奇、太敏感了。這種情緒已經超出‘為了活著而關注’這個範疇了。所以你猜我怎樣?”李雲心煩躁地用腳尖踢了踢地面,“還記得我從前同你說過有一種法子叫做厭惡療法麼?譬如在手腕上套一個皮筋兒,你想做什麼就用那皮筋兒彈自己一下——此後這種痛苦體驗和你想的這件事就聯絡起來、可以叫你戒斷一些東西……”
“所以你猜我怎樣?我明知道他那紅嶺危機重重,我還是對他說,好我去。”李雲心嘆氣,“我覺得自己是個聰明人,又可以試著給自己暗示。我因為對畫聖反常的關注而往紅嶺去了、再吃一個大虧回來——這就是對我自己的厭惡療法。我可以試著用這個法子調整自己。我知道這情感必須得停下來了。”
“可是他忽然告訴我,畫聖是一個女人。”李雲心停住了,直勾勾地盯著爐火,足足有一刻鐘沒有說話。
最終在爐中炭火的輕微噼啪聲裡,低聲道:“然後我知道,不妙了。此前……有人已經做足了準備和鋪墊,又叫我一步一步地踏進去。到這時候,隨便借什麼人之口讓我知道這個事實,boom,搞定。”
“我……被人陰了。”
“我遇到大麻煩了。”
劉老道因為震驚而亂做一團的腦袋,在李雲心停止訴說很久之後才漸漸意識到他剛才那番話當中所隱藏的令人更加心驚的資訊——
“準備和鋪墊?踏進去?被人陰了?”劉老道瞠目結舌,“心哥兒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你愛慕上這畫聖,乃是中了別人的計麼?怎麼會有這種計?什麼時候?”
李雲心盯著爐火,從牙縫裡慢慢往外擠字句:“要不是今天的事情……那細節我都要忘記了。”
“最初是在渭城、瓊華樓、凌空子。我在那瓊華會上的時候,本已經叫凌空子卸下防備了。但只因為無意中又提到了通明玉簡——她立即就警覺起來!那絕對不是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警覺。我當時就知道,有人在她心裡建立了一個防禦機制。我在她被我暗示影響的情況下提到那個詞兒觸動了那個防禦機制,她立時就清醒起來了。”(注2)
“……那人是個高手。我當時就知道。”
他頓了頓,又道:“然後在洞庭。洞庭君、我的那個便宜哥哥,都聽不到任何同‘奪舍’有關的字句……我那時候覺得是法術。到如今看,鬼知道到底是法術、還是心學、還是兩者相互作用的?”
“有一個人,有那麼一個人——我現在還不確定是誰——早早就盯上了我。時間甚至可能早到我父母還在的時候……然後從我踏進渭城的那一刻起,就引導我一步一步走進這個圈套裡。到今天、兩個時辰之前圈套收網……破了我的太上忘情!”
老道再一次目瞪口呆,也許久沒有說出話來。
——許多許多事,他都對李雲心的判斷深信不疑。而且事實也證明李雲心的判斷是完全正確的。
惟此一件事,他覺得……他的心哥兒或許是在這他自己從未接觸過的領域、犯了錯。
他曉得李雲心是一個有本領的人。實際上他也毫不懷疑李雲心有朝一日可以名動天下、開宗立派。然而那畢竟是“有朝一日”呀。而今的話……他的心哥兒是個真境的大妖魔,算是相當厲害的角色。
可是這“厲害”,同誰比呢?
好比在慶國之內,有個人做了知府、做了州牧,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