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大堆的事情積累起來處理不得,就只好重新擁回衙門找趙勝拿主意——在他們的心中趙勝是智勇雙全的人物,在這種時候是他們的主心骨。
於是正見到這麼一幕,皆微微一愣。
趙勝也一愣。
捕快們很快意識到趙勝的神色有異,便只捂著鼻子堵在門口沒有踏進門。對視了一會兒,跟趙勝最久的李廣才遲疑著開口:“……哥哥這是要做甚麼?當心摔壞了那印、老爺們怪罪下來——”
趙勝並不說話。看看李廣,又轉頭看看身側被自己舉起來的印。
李廣開了口,便有人介面:“事情如今是咱們做,又怕老爺們怪罪,嘿……這世道——”
趙勝聽了他的話,臉上的神色忽然緩和下來。他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印,慢慢將它放下了、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捕快們不曉得趙勝在想什麼,但終歸知道他已鎮定了,便忙擁進屋子關上門、隔絕院中的臭氣。
趙勝只坐著並不說話,捕快們的話匣子卻開啟了——都是跟在趙勝身邊的老人。一夜未睡又死傷了兄弟、家人。在這種時候不說話又如何排遣心中的抑鬱悲慟呢?
但終歸曉得他們的趙捕頭光景最悽慘,因而只是嘆這世道不公、又嘆不曉得今後該如何。他們殺死妖魔,也不知道將要怎樣——依照他們所瞭解的縣丞、主簿、府尉的性子,只怕日後真有變,還是要將他們這些做事的交出去替罪吧……
如此七嘴八舌地說了一氣,竟將來時的正事給忘了。
趙勝也不呵斥他們,只靜坐著聽——死盯著那臺印。
等這幾個人說得累了,都看趙勝時,這趙捕頭才站起身。
他將披著的大氅一抖,抖落在地。李廣忙過去要給他披上,他卻將他推開了。
然後沉穩地從桌後走出來,站在這五人面前,道:“你們說這些渾話又有什麼用。還指望老爺們發慈悲,為我們做主麼?平時日裡誰又為我們做主了?”
說了這話便伸手從一個捕快腰間將豁了口、捲了刃的腰刀抽出來,森然道:“昨夜連妖魔都敢殺,到如今你們倒怕起來了麼?”
眾捕快不知趙勝說這話何意,唯有李廣皺了皺眉。
豈知趙勝說了這話之後便不再理會他們,提著腰刀出了門。捕快們愣了一會兒、想要跟上去。但走到了門口忽聽到身後的李廣低喝一聲:“都回來!”
這些捕快當中以李廣的資歷最老,算趙勝的左膀右臂。聽他說了話便真將推門的手縮回來了,轉頭看他——他正坐在靠窗的一張椅上。
李廣卻將眉頭一皺、雙目一閉、粗重地出了一口氣,低聲道:“等著。”
餘下的四人面面相覷——哪裡曉得趙勝和李廣這忽然是做什麼?
——直到等了一刻鐘,忽然聽到一聲隱隱約約的慘叫。那聲音聽著耳熟,竟像是府尉大人的。四個捕快猛地跳了起來剛要問是怎麼回事,又看到李廣還是皺眉閉著眼不說話,這才愣了好一會兒,呆住了。
再過半柱香的功夫,聽到房外有刀頭拖拉在地上的聲音和沉重的腳步聲。
李廣這才睜開了眼。
門隨即被趙勝咣噹一聲踹開——他出門去的時候上身纏著的繃帶當中滲著血跡。而他如今回來,上半身已被鮮血浸透了。可沒人在意他身上的血——都只盯著他的左手,說不出話來了。
他左手當中提著三顆人頭。
這趙勝靠著門框喘息了一會兒,提著捲刃的刀與血淋淋的頭將房中五人森然掃視了一遍。隨後一抬手,將第一顆頭顱丟在地上——脖頸當中的鮮血甩了出來四處飛濺,但房中的五人都已不曉得躲避了。
“這縣丞,平日裡以欺壓咱們兄弟為樂。俸祿餉銀年年出不得,他只說州里路里也沒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