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的手勢。穆雙飛不見鍾月敏,大為詫異,卻看紫姬如風擺楊柳飄至身側,低聲說道:“相公,進屋去。”九華揪著金算盤手腕,拉他入房。紫姬呼吸吐納,袖衽擺動,抖出一片橙色氤氳,須臾瀰漫小院。她自有一種獨特妖術,能夠盤布霧息帷幕,專門遮擋鬼魔視線。
眾人進了屋,點上拉住。金算盤才要開口,卻看九華嚷道:“金大哥,先別問話,咱們吃飽了肚子再說不遲。”金算盤皺眉道:“你撇下大惡姑娘先享飯食,就不怕惹她火氣。”穆雙飛道:“月敏呢,不和你們一起回來?”紫姬秋水之目隱隱憂愁,卻強自笑道:“鍾姑娘提了兩袋米糕,她自有打算,相公不消太過關懷。啊,這裡有此地特產糯米甜糕,甜而不膩,芬香爽口,你先吃吧。”饒是穆雙飛慧智深遠,金算盤擅長辨貌鑑色,也不覺被她這一番話說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登時相顧愕然。九華擦拭完額頭汗水,不禁抓耳撓腮,嘀咕道:“吃飽了肚子,有了氣力方好打仗,否則魯莽追去,遇見渾身長鱗甲的餓死鬼,咱們就可討不著半點便宜。”他聲音雖低,可吐字真切明晰,被穆雙飛聽辨分明,不由神情陡變,沉聲道:“長鱗甲的餓死鬼麼?除了枯瘦大肚,渾身上下,還星星落落貼著一些大小不均、形狀奇異的鱗甲。”九華點點頭。穆雙飛急步走到門旁,順著縫罅朝外窺覷,看黃色氤氳漸漸勢弱,遂從袖中摸出一張符籙,口中唸唸有詞,然後點火焚化,絲絲青煙滲透出去,和黃橙氣息融合。紫姬目有異色,她不想穆雙飛竟也諳熟類此法妙玄奧,且施展起來,卻似比自己還要高明。
金算盤眼見眾人眉宇氣色都不對勁,再觀紫姬、雙飛前後舉止,胸下便大覺忐忑惴然,按耐不住,急問九華道:“小兄弟,這番悶葫蘆可憋死我了,究竟出了什麼事?啊,啊,你們出去撞得餓死鬼了?是在哪裡撞見的,可受了虞恙?”他有些語無倫次,不待九華應答,又喘息連連,顯是胸中不安之氣大盛,問道:“那些…是餓得半死的活人,還…還果然是真鬼?”說話之際,一雙眼睛卻朝穆雙飛瞥去。穆雙飛燒了符籙之後,又在窗邊巡察幾圈,警戒凜凜之意,更是教金算盤瞧得心驚肉跳,忍不住又問道:“穆公子,那什麼鱗甲,又是如何解釋?”穆雙飛道:“金老闆,能吃多飽,便吃多飽,只要不撐斷了腸子就行。”遂不搭二話,摸出糕點張口就吃,其狼吞虎嚥之式,和素日的斯文模樣截然不同。金算盤苦笑道:“這,這我是越加糊塗了。”九華將一大團甜糕遞到他的跟前,催促道:“穆大哥說得有理,金大哥,捏別遲疑,能吃多飽就吃多飽,還作真會撐斷了腸子不成?”金算盤愈發惶恐。紫姬幽幽一嘆,小聲道:“那些怪物,既不是活人,卻也算不得真鬼,乃是難民困苦飢餓之下,吞食遍地雞毛泥土填充肚腹,結果被鬼氣燻蒙而成。尋常的餓死鬼不足為懼,也不長什麼鱗甲,因之飢餓無力,便是凡人提著木棒也能將之制服,可是這些非人近鬼的怪物,卻鱗甲斑駁邋遢,汙垢通紅,性情陰冷兇悍、暴戾無比。鍾姑娘得了孤雲真人贈給小兄弟的隱身戒指,方敢躡足而行,欲觀之究竟。唉!我也勸過她的,可她說這些魔怪在此出現,且數量巨多,只怕會將整個小鎮的居民皆視為血食,斷不可袖手旁觀。”金算盤激靈靈抖戰不已,還要詢問,見他三人已然捧著熱乎乎糕點吃嚼起來,果真是不怕撐斷了肚腸的樣子。他雖覺情勢種種莫名、詭譎匪測,委實不可思議,然料忖若此努力飲食,其中必有什麼講究,遂探手接過九華遞出的食物,跟著大吃大喝起來,“嘎巴”有聲,垂涎唾津,驀然腦中靈光閃動:“啊,難道吃飽肚子便是抵禦餓死鬼的訣竅不成?世上卻有如此奇法?”愈發吃得帶勁,饕餮浩蕩之氣勢,猶比穆雙飛、紫姬和九華更加喧囂招搖。
黑色沉靄、昏暮勝墨,懸掛在小鎮之上的月亮,本是皎潔清冷,此刻隨著諸人的腳步,漸漸也顯得異常陰暗,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