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湛和雲懷買通了商隊的頭領,扮作戎商順利進入了雁蕩關,經過城樓之時雲懷見到了熟悉的將領,卻沒有立刻表明身份,而是與薄湛找了個不顯眼的客棧住下,待入夜之後才悄悄地潛入了城中的軍營。
三月下旬的西南邊陲非常潮溼,濛濛雨霧撲面,黏膩不已,兩人拽下蒙面黑巾,隨手一攥都是一掌水。
薄湛拍掉一隻趴在手背上吸血的蟲子,轉瞬鼓起了紅包,他不甚在意地垂到身側,雲懷卻遞來一管藥膏,道:“把這個塗上,不然會潰爛。”
“我以為茉茉駐守的瞿陵關條件已經夠艱苦的了,原來你這才是。”
薄湛依言塗上藥膏,卻忍不住腹誹,從靠近這塊地界起他身上的舊傷就開始隱隱作痛,實因太潮溼所致,而這城裡更是蛇蟲遍佈,形狀奇異,伴有劇毒,從客棧到軍營的路上他們不知被“襲擊”多少次了,簡直令人髮指。
雲懷淡淡地笑道:“這也是我在招募士兵時多半選擇本地人的原因。”
“現在倒是歪打正著了。”薄湛撥開前方攔路的荊棘,若有所指地說。
雲懷輕喟:“是啊……”
同處於一個地方計程車兵往往比來自四面八方的更具有凝聚力,尤其是在有人為他們謀求了生路的時候,要知道原來這裡可是被稱為南蠻之地,驛路不通政詔不達,長年受外敵侵擾,而云懷到來之後雷厲風行地整頓了邊防軍,建戍所除敵寇,還百姓安寧,那麼這些一脈相連計程車兵又怎會不心存感激,不唯命是從?
現在到了他擷取果實的時候了。
雨不知何時停了,城樓上的烽火重新回到視線裡,熊熊燃燒,熾熱耀眼,兩人沿著牆根疾行至軍營後方,身形陡然飛旋到空中,再輕輕一躍便落在了高牆的內側,士兵在林立的帳篷外四處巡邏,並沒有發現他們的身影。
“這邊走。”
漆黑的夜幕下,雲懷衣袂翻飛地遊走在軍營之中,如入無人之境,在到達帥帳之後,裡面影影綽綽地映出幾個頎長的身軀,有的佇立不動,有的負手徘徊,聲音此起彼伏,盡數落入他們的耳朵裡。
“老方,我半個月前就讓你更換巡防機制,你怎麼到現在還不落實?”
方副將是個粗嗓門,直接兩個字扔了回來,低音迴盪在帳中,渾厚而沉滯:“沒空!”
“半個月了還沒空?你天天打鬼去了?”問話的陳將軍倒不計較他的失禮,捋著鬍鬚虎目一瞪,毫不客氣地譏誚道。
“將軍,您千萬別怪老方,是屬下聽說他有相熟的友人在昭陽關任職,就……就央著他去打探王爺的下落了。”
這次說話的是個小年輕,聽到他提起了雲懷,門外二人的腳步頓時一停。
“胡鬧!”陳將軍拍案而起,氣得直吹鬍子,“現在昭陽關是個什麼情況你們心裡沒底?忠奸尚且分不明你們就敢擅自託人探聽訊息,萬一訊息傳到京中,只怕朝廷對我們雁蕩關防得更嚴,再多惹些眼線過來,我們每天吃飯拉屎都得被人盯著了!”
“可我們總不能任由王爺下落不明卻不管不問吧!”方副將回瞪著陳將軍道。
陳將軍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早在王爺失蹤那日我已經派出一小隊精兵奔赴昭陽關秘密搜尋他的下落了。”
“什麼?”
兩個副將噌地站了起來,滿臉驚詫,對視一眼又望向陳將軍,聽語氣像是被瞞得嚴嚴實實,一點兒都不知情。
陳將軍喟嘆道:“你們還年輕,沒有在朝廷這潭深水裡打過滾,不知其中厲害,我本不想告訴你們,若不是你們兩個兔崽子成天惦記著這事,正經事都不幹了,我也不會……唉!”
話就此打住,最重要的原因始終沒有說明,兩個年輕人面面相覷,心裡都在揣測陳將軍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