棟五層樓的一個獨院,樓宇間是水泥打的小馬路,冬青圍住的草坪,甚是清靜利落。石建國的家在中間一棟的東單二樓。撳過門鈴,就聽裡面“來啦,來啦”的回聲伴著咚咚的腳步響。一面開門一面用搌布擦著手的老三媳婦兒瞅見門外立著的是二哥、四妹和一大幫子人,愣一霎,“怎麼是你們呀?!我還以為是老三呢。快進來,快進來。”說著把大家往屋裡讓,又是拿煙又是取水果的緊忙活。這是套三室二廳的小康實惠房,進門一條小過道,右手是衛生間、飯廳,廚房等,後面是二十多平米的客廳,左手一溜三間臥房和書房;紅雲紋拋光的地板磚,各個屋都包了護牆板、門口、視窗。從屋裡收拾的纖塵不染看,女主人是個勤快人。老三媳婦兒邊忙活邊對著二哥唸叨:
“我原說今兒上醫院去看爸呢,可早起你弟來電話說中午家來,讓我給他做飯。這不,我正說給他包點餃子,想著吃完了下午和他一塊去醫院呢。”
她照應著客人卻發現大家的氣氛不對頭,就有些怔,驚起眼睛問:“爸怎麼了?沒事吧?你們可別嚇唬我!”
“三嫂。”四妹悽惶地叫了一聲三嫂眼淚就下來了。
“我地爸爸也——”三媳婦跟碴就放出了悲聲。
“是老三!”石老二忙喝。“是老三叫車撞了!”
石老二的一嗓子,如出膛的子彈射中老三媳婦兒一般,洞口洞眼的就定住了,連眼淚都停在了半道兒。同時著石建華、符曼華二人已經搶上去將三嫂攙架住了。被攙架住的老三媳婦愣怔怔地傻呆了半晌,才如天外空音兒樣的說出一句:
“——是老三叫車給撞死了?”
石老二點點頭。
“呵呵,呵呵,呵呵呵——”老三媳婦咯咯笑起來。“忙,忙,你成天家忙,白天忙,晚上忙,一年到頭總是忙,你忙呀!你忙去吧!永遠的忙去吧!你在外頭有的吃,有的喝,出門有車坐,進門有按摩,逢年有人給你上貢,過節有人給你包桌,你能把那人販子追的累吐血,攆的拉皮條的要跳河,你能逼的賣假藥去喝滴滴畏,打的詐騙犯跪著給你把頭磕,一天不做出點事來你就牙癢癢,一回到家來就變成了霜打的茄子蔫瓜瓤,你永遠的別家來,你沒有家,你要家幹什麼呀……”
已經對自己的交感神經失去控制的老三媳婦嗚嗚唸叨著,泗涕橫流。
本來就是鬱悶愁心的石老二瞧三弟媳同著這麼多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數落老三,有些氣急,也失控了自己,隨手抄起身邊音箱頂上的一隻小瓷人“啪”地砸到地上,“你還有完沒完——!”這一摔一喝,登時就把所有的人都給震住了。一時的屋子裡鴉雀無聲。“現在可不是鬧情緒的時候,”石老二厲著聲說,“老三還在醫院等著給穿衣服呢!你馬上找出衣服來,四妹陪你去醫院,大哥在那等著呢。”三媳婦立馬乖乖的去翻箱倒櫃的找新衣服。石老二後面又喊“再找一張相片。”
石家人都這樣,個頂個的硬稜,甭管啥時候、啥環境都能震住場兒,就像那話說的:就是躺著進來也得站著出去。
新衣服和免冠的相片都找出來以後,石老二就讓四妹趕快送她嫂子走。老六要開車去送,呂剛卻說:“還是讓和平的車去送吧,這的事多著呢!”老六一想也是,這兒更離不開人,就對剛掃完地的謝西武說:“你跟著吧,道上慢著點,別慌。”石建華和符曼華扶著三嫂,謝西武后面跟著下了樓。他們一走,石老二就問,“這放相片的事誰去辦?”王強說:“交給我吧,我去。”呂剛卻又說,“你別去了,叫尚榮和利軍去,這兒得先把帳房設起來。王強你個筆桿子就委屈先當一回帳房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