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內與獵場外野戒嚴了一段時日,在冬狩時才重新開放。
此時已入了臘月,鳧衣堡內愈加森冷,外野獵場林寒澗肅。項禹每日服藥,臉色已好了許多。他現在待鄭吉算得上和顏悅色,少了些病中的暴躁脾氣,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刻意疏遠於他。只是聶英奇的方子果然有效,人卻杳無音訊。
鄭吉進城買藥時,曾向城內驛站去打聽聶英奇的訊息,卻一無所獲。倒是李旦來了幾次密信,勸他早日回去。冬狩開始後,鄭吉隔三差五便會隨著佟方去獵場外野,天上卻只有堡中豢養的獵鷹。三天前,他問佟方要了把舊獵弓丟下山坡時,還在下面那半枯的河床上見到一隻凍死的燕子。
想來現在這般天氣,若聶英奇真在關外放了信鴿,飛不到滹沱河便要凍死在半路上。
只不過今日,鄭吉竟又見到了那隻死燕子。他騎馬去外野檢視當日丟下的獵弓,卻發覺獵弓已不見了,燕子的屍體卻還在,未被前日冬雨沖走,也沒被獵場上的田鼠拖去。鄭吉心中覺得古怪,見四野無人,便下了馬,躍到河中一塊凸起的石頭上去查探。那燕子果然有蹊蹺,它全身浸透了油蠟,被掏空的腹中拖出一張長長的字條,寫著“臘月十一子夜,會於故地取弓。若再誆騙於我,有如此弓。”
鄭吉讀完,手心忽然一熱。那燕子竟燃燒起來,連同他手中字條變成了一團火球。鄭吉忙撒開手,卻瞥見那燕子尾巴上竟有一根引線,當即縱身飛掠。聽得身後一聲爆響,鄭吉回頭,竟見到河床淤泥被炸出一道兩尺長的槽溝。遠遠望去,他當日擲入河床中的獵弓已被炸成了幾塊碎片,靜靜地躺在當中。
鄭吉當日丟下這獵弓不過為了拖延時間,自然不是燕雁來要的那一把。他也確然沒在項禹房中發現這樣一把這樣閒置的獵弓。但燕雁來的耐心已被用盡,他要自己來取。而臘月十一,恰巧是項禹出發去帝林的日子。
今日已是臘月初四。
忽然,山坡北麓樹林中簌簌而動,鄭吉當即戒備,飛身上馬。再仔細一聽,風中竟有鈴聲。他打馬跑過去,竟在林中見到了李旦。
李旦比以前更消瘦了些,精神卻還好。他一見到鄭吉,就道:“侯爺聽說堡中已戒嚴一月有餘,特來讓我接你回去。”
鄭吉卻躲開他眼睛,道:“你怎麼親自來了,這片獵場還是禁區。”
李旦耐心地道:“聶英奇已走了五十餘日,幽州卻還無人見過他。北方此時早已天寒地凍,大雪封路,他一時半刻怕是不會有訊息。你再空等下去並無意義。”
鄭吉道:“七日後燕雁來要在堡中見我。”
李旦卻不在意地道:“你儘管毀約,侯爺應付得來。他當日既要了燕雁來的好處,早已要料到有這一日,難道還真將你搭進去不成?”
鄭吉道:“我知道你們現下無暇分‘身應付燕雁來,能穩住他一日是一日。項禹並不太拘束我的行動,我若真想走,待過些日子堡中戒嚴解除,自然可以脫身。今日‘你先回去,告訴侯爺,若七日之後聶英奇再無訊息,我自會回山陰去找他。”
李旦不再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他,他的眼神叫鄭吉有些羞愧。鄭吉十分清楚,李旦看起來雖斯文,卻是個極度認真的人。當他打定注意要去做一件事,那麼說服他放棄是毫無意義的。
但是鄭吉背後突然生出了一絲涼意。
他壓低聲音道:“上我的馬,快!”
下一瞬,數支飛鳧利箭從不同方向朝二人射來。白羽赤莖,正是百羽騎!想來方才河床上燕雁來埋著的硝石火藥爆炸時,就將他們引了過來。李旦立時彈劍出鞘,將鄭吉拉到一顆樟木之後。二人藉著樹林掩護,堪堪躲過第一波襲擊。樹林邊緣人馬之聲傳來,徐漠北厲聲喝道:“什麼人擅闖禁區,站住!”
李旦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