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的太快,場面幾乎是一瞬間就冷了下來,陵非子面上神色凝住,好半晌才不敢置信地低下頭去看自己的手,梟陽門門眾一時間大氣不敢喘,直到林中飛鳥驚起,陵非子才有所知覺,再抬頭間兩眼猩紅,怒喝一聲,抬手就向徐觀南而去,“我殺了你!”
徐觀南這時人也已經呆住,陵非子方才一掌想必是使出了全力,若是打在他身上都是生死未卜,更何況身體一直不好的陵清苑。他的手還貼在陵清苑臉上,顧不得身側勁風忽起,一時間腦中什麼旁的事情也沒有了。
裴青衣縮在樹上,眼下這情形,她更是不能下去,一時焦急萬分,只得故技重施,再摸出一枚銅錢來向下射去,直打在陵非子手腕上。但裴青衣功夫尚淺,這一下打的陵非子縮了下手卻並未停下,但好在這一彈指間,常楓溪已然反應,抬起劍鞘一擋,人就又橫在徐觀南身前。
他心裡也是慌亂,但他明白陵非子本就想取徐觀南姓名,眼下痛失愛女,怕是殺心更重。躊躇半晌緩聲開口道,“凌掌門,眼下之事並非我們所願,但事情已經發生了,還請節哀。我知您心中悲痛,但您細想,令愛所求,便是保這位少俠平安,您是否……可將此當作令愛的遺願。”
陵非子薄唇緊閉,鼻息沉重,胸口起伏上下,那雙方才對著常楓溪含滿戲謔的眸子現在不知落在什麼地方。他聽得常楓溪話語中提起陵清苑來,心下悲痛更甚。說到底是他自己的不義之心害了陵清苑,他如今對徐觀南的殺意實際上是遷怒,是他無處安放的悔意。
陵非子緩緩抬眼望向徐觀南,那人抱著懷中嬌軟的女子,一雙手慌亂侷促地在她臉上來回撫動,幾縷頭髮順了又順,似乎是故意為之,希望懷裡的人坐起身來像過去一樣嬌嗔一句,“你又把我的頭髮弄亂了”。
徐觀南氣息短促,眼睛確實乾澀的,他將陵清苑在懷中攏好,待要去整理她的衣衫,卻在懷襟裡摸到一團東西,他掏出來看,卻發現竟是一隻小孩子的肚兜。
他恍然明白了什麼,低下頭去看陵清苑平靜的面容,直到這時失去的知覺才紛紛回籠,喉嚨裡發出難聽的嗚咽,只得咬緊嘴唇,強壓著幾聲抽泣。
陵非子也看到了徐觀南手裡的東西,他的面上難以抑制地抽動了幾下,而後突然變地恍若走失的孩童,兩眼僵木,“走吧,你走吧……”
梟陽門的人風風火火地來,又七零八落地走,陵非子走在最前,像是飄蕩的孤魂野鬼。常楓溪站在後面遠遠地看著,心中唏噓百感,最後又垂下頭去看徐觀南。
那時徐觀南已經收拾好了情緒,面上什麼表情也沒有了。他抱著懷裡的人起身,一路向著竹林外走,常楓溪不知他要去向何處,攔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時間手足無措,同著樹上的裴青衣,兩個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徐觀南從林子裡走出去了。
常楓溪早察覺樹上有人,方才的兩枚銅錢鏢如今都躺在地上。他看著徐觀南走遠知道再跟上去也無濟於事,便蹲下身拾起地上的銅錢捏在手中把玩,“小友既然相助,如今也該下來了。”
裴青衣聽到聲音的時候,目光還緊緊追著徐觀南再走,這一聲她反應了半晌才覺出常楓溪是在同自己說。
她足下輕點,翩然落在常楓溪的邊上,默然地將幃帽摘下,二人相對,一時無言。
“想來方才你已聽得我是什麼人,還請小友報上名號。”
裴青衣此時才正勁看清常楓溪這人,如今一看這人身長莫約九尺,雖然高大但並不笨重,自有幾分軒昂氣度。
裴青衣抬頭望他一眼只覺費力,可細看他容貌又覺詫異。誰能想到方才與眾人對峙,仗劍行俠的常莊主生的如此好看,方才離得遠,未見得眉眼,如今一看,他眼神明淨,濃眉入鬢,雖然也沒什麼表情,卻見眉眼彎彎,平白叫人看出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