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後山上小住了半月,也算是樂得自在。寧姑姑每日晨起拉我練功,除了無花山莊的劍法,她還另教了我一套峨眉穿花劍作為輔助。
我又想起謝寒鴉從前說過的話來,不由得嚇了一跳,原來寧姑姑竟是峨嵋派的高徒,若按謝寒鴉的說法,她還曾當過一段時間的峨眉掌門。此時節江湖十三派各自統領一方,風頭無兩。誰又能想到昔日的峨眉掌門,隱身在我無花山莊後的小小竹樓中避世不出,了卻殘生呢。
我這些日子,除了練劍,還陪著寧姑姑抄了好些的經書,成三戒誆騙我背上山的那些筆墨總算是沒有浪費。只是很奇怪,寧姑姑抄過的經文,從不保留,而是送進祠堂裡,通通在劍池前燒掉。
有時寧姑姑的臉映在火光下,明明滅滅,眸子裡的光一瞬跌進碎屑紛飛的火盆,然後就什麼都看不清了。我不由得想起屋子裡那些男人的用具來,這些日子我住在這裡,無人到訪,寧姑姑也從不會使用那些東西,只是有時起身看到便有片刻的失神,僅此而已。
我不敢多問,也無心多問,只是對每日焚燒的灰燼很是為難,從前這些地方,都是寧姑姑閒來無事的時候灑掃,如今我來了,便都是我的工作了。
我捏著帕子在劍池裡穿梭,縫隙很小,轉身間必得十分小心。這裡的劍我大多都未見過,他們各有各的主人,而那些人都是我的祖輩,我站在這裡,就像站在他們之中,看著他們各型各色的佩劍,看著他們各自不一的使用習慣。
我在此處找到了我祖父的一把長劍,不知過去了多久,劍身還是發著白凜凜的寒光,不同的是這把劍要稍長些,聽聞是因為我祖父身材要較旁人高大許多的緣故。我墊起腳,在那劍旁比量自己的個頭兒,卻意外發現劍柄末端寫著小小的兩個字,“棠溪”。
我不敢妄動,只能湊近了看,身子剛向前傾了傾,便被人從身後拍了一下。我手忙腳亂地回頭,正見到寧姑姑在向我笑,“這是你祖父的劍,怎麼樣,要試試嗎?”
我回頭看看劍柄末端的兩個字,茫然道,“這裡的劍,可以隨意使用?”寧姑姑望著我笑笑,“常家的劍,你與你父親自然可以用。你們無花山莊向來不在乎這些瑣事。”說著她看向我方才端詳的那把劍,“你祖父叫常楓溪,他生在海棠花開的時節,所以他的劍叫‘棠溪’。”
我想起我爹那把劍來,他很少使用。“那我爹爹的劍叫什麼?”我問。
寧姑姑沉默了一下,“你爹的劍是他人相贈,那把劍原來叫作‘六慾’,但所行不是正道,所以後來你父親給它改名叫做‘羲和’。”
我默唸了兩聲“羲和”,想起是個神話故事,奇道,“劍,還有正邪之分?”
寧姑姑拍拍我的腦袋,望著劍池中各式各樣的劍,緩聲道,“劍在人手中,人心何向,劍之所至,都是一種選擇,主要是看心。”她回頭看我,“試劍之後,你的劍也是要有名字的,想好了嗎?”
我倒是從未想過這事,搖搖頭表示茫然,寧姑姑便無謂地笑笑,“無妨,有的人會在人生不同的階段為劍取不同的名字,這事兒不著急,可以慢慢去想。”
那件事兒當然可以慢慢去想,如今我滿腦子哪裡還放的下旁的東西,雖說試劍之期還有幾個月,可這時間對我來說,實在是掰碎了都不夠用。
我細細研究了整個試劍的章程,還爬上後山觀望過。後山劍陣中的石臺,每塊之下都有機括,走的是九宮八卦陣,生門之外另有生門,環環相扣。行差踏錯就會觸動機關,這還只是腳下,至於手上,就要持劍與無花山莊的七星使對陣,一星七招,也就是七七四十九式。這才是相當艱難的事,每每想到這裡,我便覺得頭痛。
無花山莊的現今的七星使,都是當年逃過繳殺的舊人,那個中本領自然不必多言,哪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