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起來也算是江湖新秀當中的一員了,雖說不曾到外邊見識過這花花世界,但莊中大小事宜見得也多了,卻委實解決不了眼下這一局。
經過一番周密的計劃,我和阿蠻繞過了莊中的巡邏弟子,沒擾了在房上喝酒的成三戒,甚至僥倖地沒把在院中小憩的那隻海東青驚醒。
看似一切順風順水,誰知剛走到莊門口的大旗邊上,便見前院的空地上布著小茶几,我爹爹正點著小燈,氣定神閒地同謝寒鴉謝掌使下棋,兩人殺的一片狼藉,面上卻誰也不顯不露。
我暗自咬牙,打算拽著阿蠻悄悄退走,誰知我們倆剛往後退了一步,就聽我爹爹淡然開口,“兩位少俠,都到門口了,還要往哪兒去啊?”
我本想咬死不忍,誰知阿蠻遠遠地看了我爹爹一眼,便有些喪氣地舉起手裡的鑰匙,掏出骨哨吹了兩聲,竟是認錯的意思。
他向來對我爹爹言聽計從。
我無法,只能賠著笑回過頭去,果然看見我爹爹已揹著手站在那兒,謝前輩沒什麼動靜,可我卻分明看到他偷了我爹爹兩顆棋子。
我忙叫了一聲,剛要說出來,卻被我爹爹一眼瞪了回去。謝寒鴉見此便有些得意地望了我一眼,我看了他的神色,忽地想起另一樁事兒來。
我心中暗自生氣,這時節我已然想明白了前因後果——必然是成三戒那廝。方才見他在屋脊上喝酒,他明明看著了我,卻裝作沒看到。我本來還當他是有意放水,心中還存了幾分感激,可卻沒想,他早就知道我要偷溜出去的事兒,也定然早就知道我爹侯下了這一局來抓我,可他竟什麼都沒說,委實算不上好兄弟。
我爹爹看我還眼望著謝寒鴉,身子一閃把我的視線擋住,然後笑盈盈地問我道,“更深露重的,您二位這是要上哪兒去啊?”
阿蠻站在我邊上低著腦袋,我一瞬間突然覺得,不會說話也是件好事情。不像我,此刻還要編出許多的瞎話來。
我低頭看著鞋尖,斟酌著開口,“近來武功生疏了,這不是趕一個大早,想著跟阿蠻去操練一番嘛。山莊眾人還在睡著,我們倆恐怕吵醒了誰,這不是打算找一塊清淨地方,去去就回。哪想,您和謝掌使如此有興致啊。”我這話說的很是心虛,一時間連看我爹的眼睛都不敢看了。
我爹爹恍然大悟般點點頭,半彎下身子打量我,“我竟不知阿晏如今這樣勤勉了?武功生疏?操練一番?去去就回?”他每問一句便要向前走一步,直逼地我貼在旗杆子上才算完,我面上還撐著虛虛的笑意,餘光看見阿蠻一雙手,伸也不是收也不是,站在我爹爹身後一副很是為難的樣子。
所幸我欲倒不倒的時候,我爹爹可算是撤了一步,自理了理衣襬,奚落我道,“我看你武功生疏是真的,倒是這不讓人省心的功夫可從來沒落下,這回還敢帶上阿蠻胡鬧。”
我自然知道事情已經敗露地徹徹底底,已全無反轉的希望,只想著我爹爹怕是又要罰我抄那足有好幾百條的白玉規訓了。但我現下已經知道我確實是胡鬧了些,縱使真的被罰,也只好低著頭不再說話了。
阿蠻看我這樣子,許是有些不忍,便吹了兩聲骨哨給我爹爹服軟,我偷偷抬眼去看,正對上我爹爹掃來的目光,心裡一慌,更是不敢動了。
正想著,頭頂上傳來無可奈何的聲音,“罷了罷了,我再說什麼也無益,這段時間你就去後山的祠堂裡,陪你寧姑姑好好誦經,磨磨你這性子。”
雖然沒被罰抄書,但誦經也不是什麼有意思的事兒,我悶著頭應下,便聽我爹爹又說,“還有阿蠻,阿晏誦經期間不許去看她,不過我準你下山,近來袁十九要去看看鄴城的莊子,你便跟著一道就是了。”
我聞言抬頭,果然看見阿蠻滿眼喜色,心中便更是失落了。
天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