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是小司,連立夏都好久沒有見到七七了,仔細想想,自己身邊的人一個比一個傳奇。誰能想象當初那個學校裡愛唱歌,一群人去KTV玩的時候一定會握著麥克風不放手的女孩子如今成了全國最紅的新人呢。誰能想到當初保送去上海美術院的那個畫國畫的女孩子現在竟然是個流行歌手呢?的確,很多時候,命運都呈現讓人驚歎的軌跡。
其實就連七七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就成了紅透半邊天的女歌手。也就是在大學裡面參加歌唱比賽的時候被一家唱片公司的經紀人無意在看到了,然後去參加了一次自己都沒放在心上的試唱會,之後就莫名地被簽了下來,而簽約後的一年時間,就成了現在全中國提名字差不多男女老幼都知道的程七七。
有時候立夏和別人聊起朋友都會很驕傲,自己的朋友都是全中國閃閃發亮的人。可是每次立夏說完小司和七七之後,內心就會突然掠過一個人的名字。那個名字閃動著黑色的光芒,安靜地貼在心房壁上,隨著心臟的跳動,帶來一陣一陣弱小的疼痛來。
遇見。
在高三的那一整年裡面,遇見只寫過兩封信給立夏。信裡輕描淡寫地提到了一些自己在北京的生活。儘管刻意迴避了艱難的營生和事業上的不順利,立夏還是可以在字裡行間看出遇見在北京的生活並不如意。
而那個高三,在立夏的回憶裡就是沉甸甸的灰色棉絮,壓在心裡,橫亙在血管中間,阻止著血液的流動,硬生生地在內心積壓起絕望的情緒,像刻刀一樣在面板上深深淺淺地切割著。
在高三的日子裡,遇見的兩封信立夏每天都放在揹包裡。在難過的時候,在考試失敗的時候,在被老師罵退步的時候,在深夜裡莫其妙地想哭泣的時候,在看到鏡子裡憔悴的自己的時候,在看到高一高二的女孩子可以在週末相約出去逛街而自己只能埋在泛黃的試卷裡的時候,在昏暗的檯燈再也照不亮的漫長的黑夜的時候,立夏就會拿出那兩封信來看。十遍,二十遍,三十遍地看。立夏甚至覺得這樣一直看就會看出更多的更多的東西來。純白的信紙上黑色的墨水字跡一直都是那麼清晰,立夏在看著那些漂亮字跡的時候就會覺得遇見從來就沒有遠離過。她一直在那裡,一直站在自己的背後,穿著另類的衣服,打著耳洞,帶著驕傲的神色,像一隻永遠華麗的燕尾蝶。
看到後來,信裡的那些段落都已經深深地刻在立夏的心裡,甚至不用背誦,就會像電影結束後的字幕一樣一行一行地從心裡自下而上地出現。立夏記得最深刻的是遇見第二封信裡的一段內容——
立夏,我常常在想,那個時候我選擇離開了淺川,離開了青田,到底是對還是錯。想到後來就會感到深深的恐懼。未來太過漫長,太過遙遠,我用力睜大了雙眼還是看不清楚。好多時候我都在想還是回淺川算了,至少那個地方還有我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香樟覆蓋的校園,還有永遠溫柔的青田和永遠善良的你們。但回去了又能怎麼樣呢,高三畢業你們也會離開淺川,去另外的城市。你們會有自己光彩奪目的人生,會有更加璀璨的未來。而我,不希望自己的人生就那樣平席地繼續下去,庸俗地結婚生子,然後一天一天地衰老。如果人生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我寧願死在我最青春的美好年華。我沒你們念過的書多,但我記得以前我喜歡過一個詩人曾經寫過的追日的夸父,他寫,既然追不上了,就撞上。這是我很喜歡的一句話。充滿了同歸於盡的毀滅感。也許你又要說我極端了吧。可是我情願自己的人生是短暫而耀眼的煙火,也不願意是無休無止毫不起眼的昏暗油燈。所以每次想到這裡,我就會重新充滿勇氣。所以我們都要加油,風雪交加的時候,也要咬緊牙。
在高三畢業的那個漫長暑假裡面,立夏回想起剛剛經過的硝煙瀰漫的時光,心裡對遇見充滿了感激。在立夏心目中遇見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