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女人願意感到自己道德觀念受到侵犯。只有用暴力,她們才讓步,這難道不是她們的一項自我安慰麼?可是阿爾芒所受教育不夠,未能窺見公爵夫人巧妙設下的陷阱。性格堅強的人墮入情網,他們的靈魂是多麼幼稚!
“如果你只想顧全面子,”他天真地說道,“那我可以……”
“只顧全面子?”她打斷他的話,高聲叫道,“你這對我是什麼看法?難道我給過你一星一點的權利,使你認為我可以屬於你麼?”
“如果這樣的話,那我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蒙特裡沃問道。
“先生,你真嚇壞我了。不,對不起,謝謝,”她口氣冷淡地接著說道,“謝謝你,阿爾芒;你及時提醒了我,要我注意完全無心的不慎,請你相信這一點,我的朋友。你不是說,你善於受苦麼?我也一樣,我能夠受苦。我們停止見面吧!等我們兩人都設法平靜一些以後,我們再考慮如何安排一下幸福,使世人能夠接受。阿爾芒,我很年輕,一個粗心大意的男子,可能會讓一個二十四歲的女子做出許多蠢事和輕率的行為。不過,你嘛,你以後還是我的朋友,答應我吧!”
“二十四歲的女人,”他回答道,“卻很有心計。”他坐在小客廳的長沙發上,雙手託著頭,一動不動。“你愛我嗎,夫人?”他抬起頭來,露出充滿決心的面龐,問道。“大膽地說吧:愛還是不愛?”
公爵夫人聽到這個問題,真比聽到以死相威脅還更加恐懼。十九世紀的婦女,再也看不到身帶佩劍的男子,對於以死相威脅的笨拙伎倆,已很少有人害怕了。可是,睫毛、眉毛一動,目光收縮,嘴唇顫抖,不是都能將生動有力地表達出來的恐怖傳送出來麼?
“噢!”她說,“如果我是自由的,如果……”
“喂!妨礙我們的,只是你的丈夫麼?”將軍正在小客廳中大步踱來踱去,這時快樂地高聲喊道。“我親愛的安東奈特,我手中擁有的權力,比整個俄羅斯的沙皇政權還要專橫。我與厄運交好;按社會上的說法,我可以象調整鐘錶一樣,任意將它提前或推遲。指引厄運,在我國政治機器中,無非就是了解這部機器的每一齒輪麼?不久以後,你就會自由,到那時請你不要忘記你的諾言。”
“阿爾芒,”她失聲大叫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主啊!難道你認為我可以成為透過犯罪而獲得的勝利品麼?你想要我死掉麼?你就一點不信宗教麼?我可是懼怕天主的。儘管德·朗熱先生使我有權憎恨他,我卻不希望他遭到任何不幸。”
德·蒙特裡沃先生且戰且退,機械地用手指敲擊著壁爐的大理石。他只是鎮定地注視著公爵夫人。
第四章
“我的朋友,”她繼續說道,“尊重他吧!他不愛我,他對我不好,但是我需要履行對他的義務。為了避免發生你威脅他的禍事,我做什麼都是心甘情願的呀!”
“你聽著,”她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分手的事,我再不跟你提了。你象以前一樣到這裡來,我一直讓你親吻我的前額、如果偶爾我拒絕這樣做,那純粹是撒嬌,真的。不過,咱們講好了,”看到他走過來,她說道,“你要允許我增加追求者的數量,允許我白天接待的人比以往還要多;我想表現出加倍的輕浮,我想在表面上對你很不好,裝作破裂的樣子;你要比以前來得少一些;然後,以後……”
說到這裡,她任人摟抱著她的腰肢。蒙特裡沃將她緊緊摟在懷裡,她彷彿極為快樂的樣子。大部分女子在這種緊緊的摟抱中,都是感到無限快樂的,似乎愛情的一切歡樂都已經許諾給你了。她大概很想讓人將內心秘密吐露出來,因為她踮起腳尖,把前額送到阿爾芒灼熱的雙唇下。
“以後,”蒙特裡沃介面說道,“再也不要向我提起你的丈夫,你再也不要往那兒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