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竹看著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顧夏,有點擔心,想要走過去,就被顧春攔住了。 他扭過頭,就見顧春朝他搖搖頭,表示不要去打擾顧夏。 就在今天,張師父突然打了個電話讓顧夏過來他這裡。 顧夏好像預感到什麼,跌跌撞撞地跑出去,顧春擔心他出事,也跟著過來了。 到了張師父家裡才發現,他正坐在院子裡,等著顧夏呢。 “徒弟來啦,快過來。” “他大姐,你怎麼也來了?不過,來了也好,也好。” 他笑呵呵的,顧春感到疑惑:“張師父,你是有什麼事要幫忙嗎?” 張師父搖搖頭,“沒什麼事,就是和我徒弟交代點東西。” 他站起身,背已經佝僂了,頭髮也全部花白,老態龍鍾。 顧春這才發現,這才多久沒見,張師父怎麼像生過一場大病一樣? 他只喊了顧夏一起進屋,顧春就自覺沒有跟過去。 許久以後,顧夏一個人走了出來,喊顧春進去。 這時候肖師父也過來了,大約也是張師父喊來的。 顧春跟著走進去,就見到張師父躺在床上,面色灰敗。 顧春意識到什麼,想問,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倒是肖師父毫無顧忌:“張半夏,你突然喊我來,是不是要死啦?” 張師父笑了笑:“是啊,肖國城,我這不是喊你來見最後一面了? 你看,咱們也算打小認識,幾十年的老友了,等我走了,我這徒弟,你幫我多看著點,行嗎?” 肖師父撇撇嘴:“你自個兒的徒弟自個兒看著,關我什麼事。” 張半夏盯著他,眼神裡帶著期盼,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擺擺手:“行了行了,我幫你看著他點兒。” 張半夏這才放心,又看向顧春:“他大姐啊,我這徒弟心思比較重,他心裡最重視的就是你們一家人,等我走了,你多安慰安慰他。” 顧春還震驚著,張師父怎麼這麼突然就說自己要走了,回過神來趕緊回答:“嗯,我知道,我會安慰他的,您放心。” 他點點頭,又對顧夏說:“剛剛和你交代的,都清楚了吧?” 顧夏抿著嘴,臉色蒼白:“清楚了。” “徒弟啊,別太難過,聚散終有時,咱們師徒一場,相處了這麼多年,也算是緣分。 今天這緣分就到這了,以後啊,你要好好的,行醫問藥,記住我說的話,不能失了良心……” 他說完,就閉上了眼睛,臉上帶著祥和的微笑。 顧夏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極致的悲傷讓他沒有辦法出聲。 他感到一股痛苦從內心湧出,有什麼東西從他生命裡被強行剝離了。 他久違地想起遙遠的記憶裡,同時失去父母的感受。 周圍的一切像是浸入水裡,聽也聽不清,他被隔絕在自己的世界裡,全身都是海水,差點就要讓他窒息。 顧春看著他呆愣的樣子,心裡很難過,又看看肖師父,整個人像失去了靈魂,坐在那裡不知所措。 這時候顧竹過來了。 他一看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敢出聲,怕打擾了亡魂。 顧春招呼他去找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又喊了顧夏幾聲,好在他還能回答。 她讓顧夏和肖師父兩人替張師父換了衣服,等到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來了,就直接帶走。 顧夏跟著他們走了幾步,又站在門口不願離開。 他覺得自己一旦離開這裡,再次回來的時候,就再也沒有師父在門裡等著自己了。 顧春拉著顧竹站在那裡看著他,都沒有去打擾。 許久之後,顧夏終於動了動腿,他沒有走出去,反而進了屋裡。 顧春兩人跟著進去,問他:“阿夏,你要做什麼?” “我收拾點東西,讓師父一起帶走。” 屋裡有許多張師父的遺物,他最心愛的就是一件去世師孃的衣服。 顧夏把師父和師孃的衣服打包了,打算一起燒掉。 顧春和顧竹幫不上忙,就只在一邊搭把手。 顧夏清空了衣櫃,又看向師父的書架。 上面全都是醫術,有些甚至是孤本。 每一本,顧夏都看過,他手指劃過那些書,好像在思考它們的去向。 顧春問他:“這房子……” “師父說給我了,這裡的東西都給我。” 顧春皺了眉:“張師父不是有兒子孫子嗎?” 顧夏捏著拳頭,“他們……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