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風又粉碎了寺前門階的寧溢。
蕭秋水義飛了出去,到了擺在天壇前,那一日極大的、六人合抱寬的繁茂香爐邊緣上。
——你這豈不是找死!
費丹楓心忖。他跟著也飛上了香爐邊緣。
寺裡的人都追出來看:只見灰濛山景,兩人宛在天邊,衣快飄飄,來往閃忽,背後是一片空茫的天色,好像連沁涼的空氣,嫋升的香菸,也是一般無情。
大家卻沒有注意到圍觀的人叢裡,多了五條戴竹籤的鮮衣大漢,靜靜地默視著。
費丹楓一刀劈下去,這一刀尤騰虎勢,不但可把人劈成兩半、也可以把鐵爐斬成兩半。
但是到了中途,刀勢全改。
刀改由刀背拍落,擊在香爐裡!
“逢”香灰激揚,全進噴向蕭秋水1
然後費丹楓的刀橫掃,卻在刀柄間,忽忽二聲,噴出大量的毒液。而他空著的左手,也打出四、五種不同的暗器!
有些已經不可以說是暗器,而是毒物——活著的毒物。
隨便任何一樣毒物,或一件乓器,只要沾著蕭秋水,——蕭秋水必死。
可是蕭秋水沒有死!
他突然脫下鏢客的披風,一張一罩,便把費丹楓連人帶刀帶暗器包住。
——當然連香灰也裹了進去。
費丹楓才掙扎了一下——才掙扎了那麼一下子,便不動了。
蕭秋水開啟布包,費丹楓七孔流血,“砰”地倒在香爐裡,身子炙著了香灰,“吱吱”
地燒響了起來。
——也許他以刀拍香灰,褻瀆了神明吧?死了後連香都要燙他。
費丹楓中了自己的毒,——連香灰給他那一拍,都是有毒的。
所以他死得很快——雖然死得雙目凸露,死得不服氣!
這是蕭秋水第二次決鬥。
——其實應該說,蕭秋水得“無極仙丹”之助,受武當、少林、朱大天王一系及權力幫一脈“八大高手”相傳後,第二次單打獨鬥,面對高手的對決。
——蕭秋水是用了章殘金、萬碎玉連使“殘金碎玉”掌法時的“金五游龍”身法,退出寺內,而在香爐上乃運使“東一劍、西一劍”的“東忽西候”輕功與之周旋——但這一戰最令蕭秋水愉悅的是:他在博殺強敵時,用的卻是他自己的手法。
他已經越過前人,有了他自己。
他在與婁小葉一戰中,以對方斷劍絕招搏殺對手,已經稍具雛型:而這與費丹楓的一戰更能確立他的未來趨向。
他望著空濛的天色;大意無情、是在人心。每一個人都有他特殊的形式,而也有特殊的安身之地,所以也有特別適應他的生存方式和死門。
只要運用高超的武藝與智慧,找尋那安命之所,就能無敵,就像蛇畏硫磺,大象懼鼠,蝴蝶都知道季節流變飛往一個地方一佯。只有天地是闊大寬逸的,所以無理可襲。
蕭秋水站在香爐上發怔,遠眺蒼白的天色,加上深鎖的劍眉,裊裊上升未滅的香菸,倒在腳下的屍首,使蕭秋水看來猶如誅殺惡魔的天將,在替天行道後又生了大慈悲,故有憂色。
要不是有這樣的感覺:阿水、瘋女、秦風八、陳見鬼等必定已歡呼。
費家的其他五個人沒有上前來收屍,他們已不見了。
費丹楓一死,他們就溜了,逃得一個也不剩。
這屍首後來還是蕭秋水親自挖的,親自埋的。
他在墓碑上用劍刻了幾個字:
“費家的人”。
——生為費家人,死是費家鬼。
他以為費丹楓會喜歡。
——他當然不知道費丹楓是因為不想僅止作為費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