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了月門兒,她把手中的燈籠吹滅,適應了下月光,悄悄往裡面走。
花園中樹木瀟瀟,高大枝丫在地上投下一道道如水墨般的暗影。
還沒等她看清人在哪裡,一聲輕笑傳來,“梨花半夜不睡,爬起來幹啥?”
李薇順著聲音看過去,一株合抱粗的成年大樹杆旁邊,露出半邊兒淡淡的身影,若不細看,還真看不到有人在。
她收起小心翼翼的步態,笑嘻嘻大步走過去,“你舅舅的床太軟了,我睡不著。你為啥不睡?”
佟永年笑著,“跟你一樣。”
一樣才怪李薇撇嘴,晚飯後,佟蕊兒纏著他讓他教認字兒,他爹與佟維安在書房中下大梁,她與何氏先回來,不多會兒,李海歆也回來,說年哥兒與他舅舅說話呢。這一說竟說了一個時辰,也不知究竟說了些什麼,惹得他晚上睡不著。心裡頭貓抓一樣的想問,卻怕佟維安原本沒說什麼,她這一問倒勾起他的傷心往事了。
可越是憋著不問,愈是難受,便笑嘻嘻的問道,“你和佟舅舅說了什麼,說了這麼大半天兒。”
佟永年心中一凜,定眼看過去,近滿月的光華下,她梳著雙丫髮髻搖頭晃腦笑嘻嘻的,一副孩童的嬌憨,問的話看似無意,卻直直切中要害。
他伸開手,低頭看著,舅舅是說了什麼,可現在卻不是時機,他需要時間,需要長到能有足夠的力量去對抗那一切的時候。
年歲小的時候,他明知道不可為,便安心等著。年歲愈大,心底藏著那股衝動卻有隱隱暗奈不住的勢頭。晚飯後舅舅說著的那些話,若非他尚留有一絲自制,便會應了他的要求,去向那個生育他,卻又奪走親生母親生命的家族報復
良久,他抬了頭,淺笑著,“和舅舅說梨花養的兔子還有養雞場,還有再往前兒又該醃酸筍子了。舅舅說即有獨家密方兒,他到知道宜陽縣附近有一村子有大片的竹林子,出的筍子又大又多,若是梨花願意,他想和梨花合夥兒做這醃筍子的生意,幫著把酸筍子賣到縣城來。”
李薇歡喜笑著走近他,“佟舅舅真的這麼說?那片林子有多大?”即然他不想說,她還是不再追問的好。
佟永年便把那片林子形容了下,又說那個村子周邊本就盛產竹子,筍子自然很多。
李薇心裡霎時開始盤算起來。與養小兔子和養雞相比,筍子是最不費事兒又賺錢的,現在家裡的筍子是用三年的老湯醃的,味道自然一年比一年醇厚。若是這事兒能成,也是一筆不少的進項,不過,她還是笑著說,“佟舅舅是做大買賣的,這等小買賣他怎麼有看得上?”
佟永年笑著拍拍她的頭,“舅舅今後不再出海了,總得有個掙錢的營生。梨花想不想跟舅舅合作?”
這一兩年來,她事事都要插一嘴,她爹孃也習慣了她發表意見,有什麼事兒也會問問她。
李薇想了想,就說明兒問問爹孃吧。佟永年笑了。
不多會兒依春尋了過來,兩人忙各自回屋睡去。
第二日早晨,剛用過早飯,便聽佟府下人來報,有一個什麼方夫人來訪。何氏要帶李薇與佟永年迴避,柳氏笑著說不用,是往來極勤的人家兒。
不會兒,一個身穿深桃紅色綢子大衫的年約三十歲的女子在四五個丫頭婆子的簇擁下進來,柳氏忙下臺階相迎。
兩人一見面兒就親熱的拉著手,相互寒暄著。佟蕊兒看見方夫人身後的年約十一二歲的少女,嘴裡叫著碧瑩姐姐,親熱的迎過去。那少女柔柔的笑了下,轉眼兒掃到李薇與佟永年,頓了下,低聲問佟蕊兒,“那兩個是誰?”
佟蕊兒低聲說,“那個是我表哥,那個是野丫頭”
方碧瑩還要再問。柳氏已在方夫人介紹何氏一家,“這個是我早年失散的表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