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蟲微弱的光中瞥見雙手白皙,哪裡有什麼花泥的殘餘,應是虧了方才東華臨走時施的仙法。唇角微微彎起來,她自己也沒用察覺,閉眼唸了一會兒《大定清心咒》,方沉然入夢。
寅時末刻,鳳九被誰扯著袖子一陣猛擺,眯縫著眼睛便翻身邊半死不活地朦朧道:“帝君你老人家今夜事不要太多,還要不要人……”最後一個“睡”字淹沒於倚在床頭處小燕炯炯的目光中。
啟明星要掛天垣,小燕的嘴張得可以塞進去一個鴨蛋,躊躇地道:“你和冰塊臉已經……已經進展到這個地步了?”一拍手,“老子果然沒有錯看他!”喜滋滋地向鳳九道:“這麼一來,姬蘅也該對他死心了,老子就曉得他不如老子專情,定受不住你的美人計!”興奮地撓著額頭道:“這種時候,老子該這麼去安慰姬蘅,才能讓姬蘅義無反顧地投入老子的懷抱呢?”
房中唯有一顆夜明珠照明,鳳九瞧著蕭炎仰望明月,靠著床腳時悅時慮時憂,腦筋一時打結,揉著眼睛伸手掐了小燕一把道:“痛嗎?”
蕭炎哇地往後一跳:“不要再揪我!你沒有做夢!老子專程挑這個時機將冰塊臉的結界打破一個小口溜進來,是帶你出去開解朋友的!”
他似乎終於想起來此行的目的,神色嚴肅地道:“你曉得不曉得,萌少出事了?”
鳳九被困在疾風院三日,連外頭的蚊子都沒能夠結交到一隻,自然不曉得,但小燕凝重的語氣讓她的瞌睡陡然醒了一般,訝道:“萌少?”
小燕神色越發沉重:“他附上的常勝將軍死了,他一向最疼愛常勝將軍,對他的死悲傷難抑,已經在醉裡仙買醉買了整一天又一頁,誰都勸不住。他堂妹潔綠怕他為了常勝將軍醉死在醉裡仙,沒有別的辦法,跑來找老子去開解他,但是你看老師像是個開解人的嗎?這種娘們兒的事終究要找個娘們兒來做才合適……”
鳳九披起外衣默默道:“沒聽說萌少還在府中養了男寵,他有這種嗜好我們以前居然沒瞧出來,真是枉為朋友。哎,心愛之人遂然辭世,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大家,萌少著實可憐。”邊說著突然想起前半夜之事仍不知是夢是真,去倚牆的高案上取了銅雕麒麟香爐一聞,並沒有安息香味,借了小燕的夜明珠探看一陣,爐中的香灰也沒有燃過的痕跡;銅鏡中額角處一看不出什麼瘀傷,但也沒有木芙蓉花泥的殘餘忙,或者果然是做了一個夢?但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小燕接過她還回來的夜明珠,奇道:“你怎麼了?”
鳳九沉默了一會兒,道:“做了個夢。”一頓後又補充道:“沒有什麼。”走近門口折返回來,開了窗前的一扇小櫃,取出一隻青瓷小瓶,道:“前陣子從萌少處順來這瓶子好的蜂蜜,原本打算拿來做甜糕,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還到他身上替他解酒,可惜可惜。”
小燕蹙眉道:“蜂蜜是靠右那拼,你手上這瓶上面不是寫的醬油兩個字?”打量她半響,做老成狀嘆了口氣道:“我看你今夜有些稀奇,或者你還是繼續睡吧。如果實在開解不了萌少,老子一棍子將他抽昏,兒女情長也講究一個利索。”
鳳九揉了揉額角道:“可能是睡得不好,有些暈,既然醒了,我還是去一趟吧。”沉吟片刻又道,“不過,我覺得我們還是順便再帶上一根棍子。”
星夜趕路至醉裡仙,萌少正對著常勝將軍的屍體一把鼻涕一把淚一口酒。常勝將軍躺在一個罐中,圍著萌少跪了一圈的侍女、侍從加侍童,紛紛泣淚勸說萌少,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須早日令將軍入土為安,三魂七魄似乎只剩一絲遊魂,依然故我地對著常勝將軍一把鼻涕一把淚一口酒,場面甚是悽楚辛酸。
鳳九傻了,小燕亦傻了。讓萌少買醉這思恨不能相隨而去的常勝將軍,乃一隻紅頭的打個蟋蟀。
兩個侍者簇擁著毫無章法的潔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