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你已融化在我懷裡。我能怎樣?我還能怎樣?
我忍不住親吻她的臉頰。她突然掙開,直視著我。我有些慌亂。
“下班了?”她微微一笑。
她還是那個精雕細刻、明媚入骨的女人。但她眼中,似乎已沒有當初利刃般的幻想,也沒有曾經令我退卻的為情為愛的硝煙滾滾。
“嗯……是不是等了很久?”我回應著,若有所失。
“下午逛書店了……”她就像個做夢的孩子,“解放路的新華書店……好懷念。”
“我們回家吧。”
“好啊。”她又笑起來,彷彿一隻掠過樹梢的小鳥,忽然變得遙遠和陌生。我一時失語。
推開房門的時候,我無緣由地緊張起來,而她一眼便發現了書桌上的相片。
“你女朋友很漂亮。”她拿起來,只匆匆一瞥,便將像架放回了原處。
我一言不發,等待著她充滿憤恨充滿智慧的冷嘲熱諷。然而她已走到窗邊,開始欣賞窗外的風景。
“這裡真美。”她探出頭去,“可惜看不見保俶塔……”
“等會兒去湖邊看吧。”
“好啊,好啊。”她滿臉雀躍,但我始終不能相信那個表情是真的。
我煮麵給她吃。
她將麵條纏在筷子上,吃得很誇張。我不自覺地向著她笑,她也笑起來。
“笑什麼?”我問她。
“沒什麼。”她的眼神很亮,彷彿最年輕的星星散發著最明澈的光線。不知有多少人會跌進這樣的眼睛,我的心忽然重重收緊。
夜色微藍。路邊的梧桐在晚風裡翩然舒展。
我載她去西湖。破落的腳踏車,一路“哐啷”作響,彷彿無數的可樂罐頭在身後追逐。
“遠不遠?”
“不遠,十分鐘就到了。”
她輕輕靠在我背上,彷彿一顆奶糖,一下子粘住了我的思想。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她像人魚一樣哼唱。我毫無邏輯地想起那個送她影碟的男生,差點摔倒。
“小心!”她的歌聲戛然而止。
我一陣苦笑。
我倆坐在湖邊的長椅上。
夜西湖,遠處燈影蜿蜒。近處的桃柳,都成了月下皎潔的詩句。
“輕舟短棹西湖好,綠水逶迤,芳草長堤,隱隱笙歌處處隨。”她喃喃自語。
我望著她,彷彿要將多年積蓄的目光,一次用完。
“你知道嗎?我爺爺奶奶在世的時候,經常這樣地在湖邊坐一天……清晨相攙而來,傍晚相扶而去……”月光在她臉上如珠滾動,“世上最浪漫的事,也不過如此吧。”
“嗯。”
她講了很多祖父祖母的故事,講他們在寶石山下的防空洞避暑,講他們在那裡的影院看《追魚》,一個夏天,連看二三十遍……
她沉默的時候,很像廣場上溫和的鴿子。我突然發現,我已想不起那年那月她振翅高飛的樣子。或者都是錯覺,她從未想過離開,如今也不算真正回來。
手機振動。
“在幹嗎?”她的語氣並不友好。上次吵架之後,一直沒與她聯絡。
“沒幹嗎。”我一轉頭,顏已站得很遠。
說不出的膽怯和羞愧,對她,也對她。
她結束通話了電話。
對她的嬌縱,我已習以為常。
“女朋友?”顏走回來,“你態度太差。”
我無言以對。我讀不出她的表情,但我已讀懂自己的決心。
自從再見,我便已徹底淪陷。多年的高明,多年的防備,都已消散如煙。我越來越發覺自己的可笑——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