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窗臺,一盒一盒過期,一盒一盒丟棄。希斯痛斥我的浪費。但她怎會知道,我所丟棄的,原本就是一個藉口,一個與他在人群中坦然相對的藉口。
然而塗改是愛情的專長。情到深處,男孩也會哀婉如花,也會不堪風雨,也會將心憂傷地零落在遠方。我不願那樣。
捧著那罐“幸運星”,突然想起受寵的“小寶”。她還淘氣嗎?
顏:
打工的無趣,山居的落寞,並不是夢裡夢外的暗示與決心所能消除的,所以我對我的“家貓”給予分外的“愛心”,也因此取名“小寶”。
其實上次飛走之後,“小寶”再沒有回來。樓下老太太問起時,我總說她在家吃不慣、愛在外頭玩。有時傍晚也能看見她在底樓雨棚上啃著不知哪來的魚肉魚骨,就著夕陽,就著樹影,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似乎也能慢慢接受了。
這裡的春已逝,你那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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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的夜幕,錯落的燈火,彷彿整個世界都在為她表演。
電視塔頂層,她倚著欄杆,衣袂翻飛。我脫下外套給她。她沒有拒絕,也沒有回頭。我曾以為電話中的沉默是她的推脫,卻不想她真的應約而來。只是一整夜,她都緘口不言,神情奇怪。
風很大,浮雲的縫隙裡,月光的手臂漸漸逼近,彷彿一對重逢的戀人,正相擁而泣。
“祁天……”恍惚中,我的名字劃過她的舌尖。我有些不知所措。
“謝謝你。”她望著我,那變幻的眼神,只一分鐘,就像經歷了春夏秋冬。
我多想輕撫她的臉。但我前傾的雙手,在空中畫了一圈,最終還是恢復了失語的姿態。
電視塔下有很多賣花的小孩。
“哥哥,買支玫瑰吧……買支玫瑰送給女朋友。”小女孩鍥而不捨地追著我們。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連連搖手。
“買一支吧……買一支送給她,就是女朋友了……”小女孩的推銷技巧令人難以招架。
我向她求援,她一言不發。
我接過玫瑰,小女孩歡天喜地地跑遠了。
“謝謝。”她伸出手來,我有些意外。
時光般深邃的街口,兩人如此貼近,但我與她的目光,卻始終隔著煙雲。
我無力讀懂她的表情,咫尺天涯,悲不自禁。
“祁天……”三角地,她突然駐足。
再遲鈍,再愚笨,我也察覺了她潛藏的下文。
鄭重其事的道謝?不著痕跡的道歉?永不再見的道別?我已做好拔腿就跑的準備。
“祁天,祁天……”但她只是反覆呼喚我,什麼也不說。
我不自覺地後退,似已失去聆聽的勇氣。
“走吧。”她轉身又走。
我第一次發覺,原來從三角地到31樓是如此遙遠。
樓長已在樓前“招呼”女生進門。花前月下的場景也大多接近尾聲。
“晚安。”我想逃之夭夭。
“祁天。”她拽住了我。
我一轉身,如水的月光,已淋溼她的眼眸。
我聽覺迷亂,彷彿一場盛大的水上音樂,正越奏越響。
“祁天……謝謝你的幸運星。”
音樂戛然而止的瞬間,我眼眶發熱。原來我隱匿千遍的秘密,已被她尋見。
“顏,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自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
是夢話,是對話,我已分不清。因為這樣的誓言,在夢裡,我又何止說過千遍?
我拉過她的手。
她一直在哭。
我將她攬在懷裡。
她的眼淚沾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