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背上的手收了回去,換了個姿勢,沒有說話。於是周嵩又往近走了兩步,在她剛讓出來的位置上坐下,也沒有說話。
“我在和月苓一起看電影。”這個事實讓周嵩感到歡欣。
這部電影周嵩看過,現在劇情已經過半,男主將會在這間落滿灰塵的舊教室裡與死去女主的幻影陰陽相望。周嵩正襟危坐,擺出了一副認真觀影的樣子,但是他對銀幕上的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他正在用全部的感知力去體味這個與心上人約會的珍貴時刻。
忽然捕捉到一聲若有若無的抽泣。周嵩循聲望去,見到一顆清淚劃過,照亮了袁月苓臉頰上幾處淺淺的痘痕,落入嘴角的淺灣。緊接著是兩顆三顆更多,淚水匯成涓流,撲簌簌的,最終隱沒進她的臂彎。
周嵩忙亂地翻找自己的衣袋,希望找到從快餐店帶回來的紙巾,然後才想起,衣服最近都給袁月苓洗過,而且也有日子沒去過快餐店了。
“即使被討厭,這時候也不能什麼都不做。”雖然摸不準月苓是為何事而哭,周嵩還是毅然伸出手緊緊握住了月苓的手,希望能借此給她帶去些許寬慰。
那隻手剛被周嵩握進掌中時,光滑微涼,柔若無骨,但只是轉瞬,感覺就變成一隻燒紅的烙鐵,熾熱而堅硬,周嵩稍稍堅持了一下,沒捨得再繼續用力。那隻手被一點點地抽了出去,在周嵩的手裡留下一個空。
袁月苓摸出自己的紙巾擦了擦淚水,對周嵩做了一個“我沒事”,也有可能是“別管我”的手勢,坐姿又調整回了一開始時的樣子。
周嵩見狀往遠處挪了半個屁股,沒敢再有什麼舉動。
片尾的字幕打出來的時候,袁月苓好像無事發生般站了起來,開啟了燈。情侶們魚貫而出,很快教室裡就剩下他們兩個。
袁月苓走到教室的角落裡,拿起一根掃帚和一個畚箕。周嵩走上前去想從她手裡接過來,拽了幾下掃帚柄,卻紋絲不動。
她的力氣怎麼這麼大?
“講臺裡面還有一根。”袁月苓說。
清掃完教室,鎖上門,二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c幢。
看電影的時候好像下過雨,地面溼漉漉的,空氣中有泥土的氣味。袁月苓沒有上橋,一步一晃地走到水泥河堤上,步履緩慢,周嵩跟在她半人間隔的身後方,亦步亦趨。
袁月苓回頭看了他一眼,板起臉:“你現在又開始要跟著我了?”
“沒有沒有,你要不想讓我跟著,你說一聲,我就走了。”周嵩連連擺手。
袁月苓沒有說話,找了一處看起來乾淨的地方坐下了,伸出腳尖去點浮著一層薄冰的水面。
周嵩緊張地拽住她的袖子。
“嗯?”
“危,危險。”周嵩漲紅了臉。
袁月苓輕輕把自己的袖角從周嵩手裡抽出來,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鞋,還合腳吧?”周嵩也坐了下來。
“嗯。”
“剛剛的電影,挺不錯的。”周嵩搓著自己的雙手,放到嘴上哈了一口氣。
“嗯。”袁月苓點了點頭。
“可惜那個男的最後還是娶了別人。”周嵩搜刮肚腸找話。
“……”這次連嗯都懶得嗯了。
“今天晚上的月色真美。”周嵩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到底在說什麼玩意兒?
“要是我死了,你會怎麼辦?”袁月苓念出了電影中女主的臺詞,眼睛卻沒有看周嵩。
周嵩說:“不會發生那樣的事的。”
“都不是小孩子了,早就該認識到,真實的世界裡,災禍不會因為你不上線就不登門的。”袁月苓像一個過來人。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周嵩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嵩不才,未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