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敲在午夜草原上,激起一路青草香,流螢飛舞。
鏡湖的風吹起馬上人兒的寬袖、如一雙寬大的羽翼在颯颯飛揚,一隻暗紅色的美麗的鳥兒掠過夜風,隨著他們一路飛去。
“籲!”一聲利落的輕喝,白色的人影利落地從馬上翻身下來,他一轉身抬手伸向馬上的女子。
西涼茉看著百里青的動作不由好笑道:“我又不是那些嬌弱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這些日子跟著塞繆爾他們在一起,騎術可是大有精進,說不得比‘九叔’你還要好些呢。”
塞繆爾是鬥部的統領,未來也是臨部的主事者之一,凡是鬥部出身的人,騎術都是拔尖的,西涼茉第一次看見他們那種騎術,簡直是歎為觀止。
百里青眸光幽幽,輕笑道:“下來。”
他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改變,依舊是伸向她。
西涼茉俏臉微赧,知他就是喜歡抱她而已,便伸手讓他將自己抱住自己的纖細腰肢落地。
午夜的鏡湖,一望無際,倒映著天邊的明月,迷濛的水汽輕輕渺渺地飄散在水面之上,讓人分不清是湖中月,還是月中湖,天邊點點的星光也落在湖水,彷彿漫天星河都落在了自己面前,那種美震懾人心,如夢如幻,讓人忍不住想要走進那水月幻境之中。
西涼茉每一次看見這樣的美景的時候,便莫名地會想起身邊的這個人。
“很美是不是,每一次和塞繆爾他們訓練累了,我就會一個人到這裡來,看著這裡,想著有一天咱們就在這裡老去,應該是人間第一暢快事呢。”西涼茉看著眼前的美景微微一笑,主動地握上他冰涼修長的手道。
百里青看著面前的美景,目光隨後落在西涼茉的身上,眸光中一片靜水深流:“你很喜歡這裡麼?”
西涼茉點點頭,但隨後看向百里青,淡淡地一笑:“再美的夢境,總有醒的那一日,我知道洛兒在等你,我也有我必須去做的事。”
他們都有自己必須完成與割捨不下的執念與責任。
百里青的長指輕掠過她簡單束在頭上髮絲,望著她許久,隨後低下頭,精緻的薄唇輕觸在她的額頭上:“會有一天的,咱們一起在這裡老去,一起……。”
這是他給她的承諾。
西涼茉心中一片柔軟,看著他,唇角露出淺淺的笑意來:“嗯,一起。”
他從未曾騙過她,所以她信他,
隨後,她頓了頓,忽然有些猶豫地輕聲道:“那個……要不咱們就在這裡走走算了。”
百里青牽住她的柔荑,唇角微彎地道:“我答應過你,‘九叔’答應你的事,自然會應諾。”
說罷,他一掀袍子,在鏡湖邊席地而坐,順手拿出一隻精緻的妝盒,看向西涼茉笑道:“只是,你要幫我描妝了。”
西涼茉有點猶豫,她方才只是隨後那麼一說要看他的舞,他卻應了。
但是她知道,那些舞、那些曲,都銘刻了他最不堪的回憶,那是他為了魅惑自己的仇人所為,代表了一段最屈辱的歲月。
百里青隨手取出一隻纖細的描妝筆遞給她,魅眸中一片悠然:“彼年西狄皇族極盛戲曲,並不以此為低賤,我母親身為皇后嫡女,自幼於此一道上頗有造詣,逢年過節都會在皇族之會上為我外祖他們獻曲,自嫁過天朝之後,方知原來戲曲於天朝地位低賤,遂只偶然間與我父皇相處之時私下獻曲,我父皇本身極善各色樂器,與我母親琴瑟和鳴,母親曾說過此舞此曲都只應賦予知音人。”
百里青頓了頓,又淡淡地道:“何況百里青的舞自不會只給仇人做興。”
西涼茉一愣,她知道他的母親一向是他記憶裡最慘痛悽然的回憶,所以他一向很少起那些過分殘酷的往事。
今日他竟主動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