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的把嘴唇蓋在她的唇上。
片刻,他抬起頭來,她的眼睛水汪汪的閃著光。她顯然有些迷惑,有些驚悸,像冬眠的昆蟲突然被春風吹醒,似乎不知道該如何來迎接這新的世界。可是,嶄新的,春的氣息,已竄入到她生命的底層,掀攘起一陣無法平息的漣漪。她喘息的,惶惑的凝視著他,低問了一句:
“為什麼這樣做?”“不知道。”他答得坦率,似乎和她同樣惶惑。“很久以來,就想這樣做。”“為什麼?”她固執的問。
“你像被冰凍著的春天。”他低語。
冰凍著的春天,驟然間,這句相當抽象的話卻一直打入她的心靈深處,這才醒悟自己虛擲了多少歲月!她揚著睫毛,一瞬也不瞬的望著面前這個男人,不,這個醫生,他不止在醫治病患,他也想挽住春天?忽然間,她有種朝聖者經過長途跋涉,終於走到聖廟前的感覺;只想倒下來,倒下來什麼都不顧。因為,聖廟在那兒,她的神狄蒼諛嵌���納竦可以為她遮蔽一切苦難,帶來早已絕緣的幸福和春天!
她低下頭,把前額靠在他的肩上,那是個寬闊的肩頭。他的手仍然環抱著她的腰。“請你──治好她。”她低語。
“不止治好她,也要治好你。”他也低語。
“治好我?”“她病在要獨佔你,你病在要被獨佔。人生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因果關係,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給了她太多的注意力,如果要治她,先要治你。假若你不那麼注意雨婷,你會發現這世界上除了雨婷之外,還有很多其他的事物。對雨婷而言,也是一樣,她不能終身仰賴母親,她還有一段很漫長的人生。”“很漫長的人生?”她玩味著這幾個字,欣喜的感覺隨著這幾個字,流進了她的血液,而在她周身迴圈著。很漫長的人生,她不會死,她不會死,她要活到一百歲!抬起頭來,她注視著他那男性的、充滿了溫柔與力量的臉,誰說他僅僅是個醫生而不是上帝?誰說的?
她更緊的靠緊了他,心中充塞的,並非單純的男女之情,更多的,是屬於信徒對神的奉獻、仰賴,與崇拜。
第四章
夏季來臨的時候,陽光更加燦爛了,幾乎天天都是大晴天,校園裡,杜鵑花剛剛凋零,茉莉花的香味就浮蕩在空氣中了。這天早上,夏初蕾在校園的一角,發現一棵少見的石榴樹,居然在樹上找到一朵早開的榴花,她就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似的,拉著梁致秀來欣賞,高興得手舞足蹈。致秀看她那種神采飛揚的樣子,看她那嫣紅的面頰,和那對使無數男同學傾倒的眼睛,心裡就不能不微微驚歎。從小,自己也被親友們讚美:“是個美人胎子”。可是,站在初蕾面前,她仍然自嘆不如。倒不完全是長相問題,除了長相之外,初蕾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之間,就有那樣一種說不出的韻味。無論多誇張的動作,到了她身上都變成了自然。怪不得自己那兩個傻哥哥,見了她就都失去了常態!
“致秀,”初蕾喊著:“我從不知道石榴花的顏色會這麼豔,難怪古人會說,‘五月榴花紅似火’了!”
“你知道這朵石榴花像什麼?”致秀問。
“像什麼?”“像你的名字。夏天初生的蓓蕾。”
“噢!”初蕾會過意來,笑得更加開朗了。“真的!夏初蕾,確實有些像。致秀,你這人還相當聰明。”
“夠資格當你的小姑子吧?”致秀笑嘻嘻的問。
“小姑子?”初蕾一時腦筋轉不過來。“什麼叫小姑子?……啊呀,哎呀!”她想明白了,大叫:“你這鬼丫頭嘴裡就沒好話!”“沒好話嗎?”致秀靈活的眼珠在她臉上轉了一圈。“我覺得,這是句再好也沒有的話了。從大一起,我剛認識你,我就對自己說,這個夏初蕾啊,應該當我的嫂嫂,要不然,我那麼熱心把你往我家裡拉啊?那麼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