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已到位於建康西南郊的小東山去,只有那裡才是最安全的會面地點,隨行的都是隻忠於她的人,不虞訊息會外洩。”
劉裕想不到見謝鍾秀一面竟這麼困難,幾想出口反悔,可是看著滿臉憂思的宋悲風,話怎也說不出口來。
過了秦淮河出大江的河口後,快艇泊岸,岸上早有兩匹快馬恭候他們。
兩人改乘快馬,放蹄朝小東山的方向賓士。
※※※
孫恩有一個疑懼。
直到此刻,他仍不明白因何在鎮荒崗之戰,燕飛竟沒有死去,反變得更強大了。
孫恩很清楚自己的手段,當他重創燕飛令他墜落崗下,他肯定燕飛心脈已斷,誰也救不回他的小命,只可以盜走他屍身。
可是燕飛卻活了下來,不但迅速復原,且不論精神武功,均有精進突破。以孫恩的博通天人之學,仍百思難解。
孫恩站在岸旁一方大石上,面對著茫無邊際星空覆蓋下的汪洋。
難道燕飛的道功,已臻殺不死的層次,能自續斷了的心脈,從死亡中復活過來?
離開會稽時,他仍有一點在意由他一手創立的天師軍的成敗,所以答應徐道覆會出手對付劉裕,可是當返回翁州後,潛修靜養,心神全集中到開啟仙門、破空而去的修行上,對這沒有意義的人間世,其中的得失成敗,再不能牽動他的心神,致乎索然無趣。
眼前的一切只是生死間的幻象,不具任何永恆的意義。成又如何?敗又如何?不過如過眼煙雲、鏡花水月。
可憐世人卻迷失在這個共同的大夢中,水遠不會甦醒過來,只有他和燕飛是例外。
燕飛不但是他最大的勁敵,更是天下間唯一的知己。
只有透過燕飛,他才可以掌握破空而去的道法。
他和燕飛已變成命中註定的死敵,他們之間的第三次決戰是勢在必行。
他們的決戰,再不侷限於人世間的鬥爭仇殺,而是涉及出乎生死之外的終極目標。
※※※
宋悲風和劉裕從後院進入有“小東山”雅號的莊園,再由謝鍾秀的貼身愛婢帶路,來到一座小廳堂的門前。
小婢低聲道:“小姐在廳內等待劉大人。”
劉裕問道:“該如何稱呼姐姐呢?”
問了這句話,不由心中一痛。當年在廣陵,正是由這個小婢為他穿針引線,得以私會王淡真。他當時也有詢問她的名字,她卻拒絕說出來。
時過境遷,今回再問她的芳名,已是在完全不同的情況和心情下。
小婢或許想起當年的事,微一錯愕後垂首輕輕答道:“劉大人喚我小殷吧!大人請進去,小姐等得心焦哩!”
劉裕朝宋悲風瞧去,後者拍拍他肩頭,道:“我為你把風。”
劉裕很想掉頭走,無奈只能硬著頭皮跨檻進入小廳堂,小殷在後為他悄悄把門關上前,叫道:“小姐!劉大人來哩!”
劉裕早看到謝鍾秀,她一身黃色的便服裙褂,外加墨綠色的長披肩,垂下及膝,靜靜立在窗旁,呆看著外面茫茫的黑暗,似是完全聽不到啟門聲和小殷的呼喚。
她仍是那麼美麗和儀態萬千,可是劉裕卻感到她變成另一個人,再不是那天在烏衣巷謝府內,纏著謝玄撒嬌不知人間險惡的小女孩,而是歷經家門慘變,被逼面對沒有得選擇的命運的美女。她好像在一夜之間長大了,只是那代價是她絕不願付出的。
劉裕以沉重的步伐和失落的心情,走近她身後半丈許處,施禮道:“末將劉裕,向孫小姐請安。”
謝鍾秀背對著他的香軀微一抖顫,然後淡淡道:“淡真去了!”
劉裕強忍內心的悲痛,想說話卻張口難言。
謝鍾秀像自說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