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改建而成的皇宮,於慕容垂攻城時損毀嚴重,所以慕容垂徵用了城東本屬長子一位富商的華宅,作臨時的行宮。他知紀千千愛清靜,遂把位於後園一座獨立的小院讓她們主婢入祝這晚紀千千心情極佳,不住的逗小詩談天說笑。
談笑間,風娘來了,神色有點凝重地道:“皇上有請千千小姐。”
紀千千和小詩均感錯愕,她們有多天未見到慕容垂,現在他回來了,便要於此本該登床就寢的時刻見紀千千,似乎事情有點不尋常。
紀千千蹙起黛眉道:“這麼夜哩!”
風娘湊到她耳旁道:“小姐請勉為其難吧!皇上一個時辰前回來,獨坐在中園的亭子內喝悶酒,一杯接一杯的,卻沒有人敢去勸他,看來皇上是滿懷心事,只有小姐能開解他。”
紀千千感受到風娘語氣裡透露的關心和善意,雖然風娘是令她失去自由的執行者,可是除此之外,風娘只像個慈祥的長輩,無微不至地照顧她的起居飲食。
她往小詩瞧去,見小詩一臉茫然的神色,曉得小詩聽不到風娘對自己的耳語,微一點頭,起立道:“詩詩你早點休息吧!聽話不用等我回來!”
小詩抗議道:“小詩待小姐回來伺候小姐。”
紀千千微笑著隨風娘離開院子。
踏上往大堂去的碎石小徑,走在前面的風娘嘆了一口氣。
紀千千訝道:“大娘為何嘆息呢?是否此行會有危險?”
風娘道:“我從未見過皇上這麼喝酒的,不過小姐智慧聰明,該懂得如何應付。”
紀千千知她在點醒自己對慕容垂必須以柔制剛,心中感激。雖然很想問她關於燕飛的事,但終忍著沒有說出口來。
她今夜精神極佳,令她有信心可以應付任何事。到後天,她便滿百日築基之期,經歷過前一陣子的低落後,她已振作過來,全心全意依燕飛教導的方法修行,最近的兩天更大有成績。想到快能和愛郎暗通心曲,令她充滿了鬥志,敢面對任何事。
※※※
宋悲風和劉裕坐在大江的南岸,看著江水滔滔不絕往東流去,都有點不想說話。
此處位於建康上游,離建康有兩裡之遙,林木茂密,對岸有個小村落,隱見燈火。
宋悲風忍不住道:“孫小姐因何事痛哭呢?”
劉裕心忖幸好他沒有窺看,否則見到謝鍾秀哭倒在他懷裡,不知會有何聯想?門第之分,令高門和寒門間重重阻隔,像自己般的寒門,把一位高門的天之嬌女擁在懷中,是天大和不可原諒的罪行。即使開明如宋悲風,由於他曾長期伺候謝安,這方面的思想恐怕也是根深祇固,難以接受,何況對方更是謝鍾秀呢?
苦笑道:“孫小姐認為自己須為淡真小姐之死負責。”
說出這句話後,不由有點後悔。宋悲風未必曉得他與王淡真意圖私奔的事,如果宋悲風追問下去,他如何答宋悲風呢?也禁不住回味著剛才輕擁著謝鍾秀的感覺。在某一方面,那比擁著王淡真更有一種打破禁忌的激情,因為對他來說,謝鍾秀比王淡真更是不可攀折。當然他對謝鍾秀沒有半點野心,更不表示他把對王淡真的愛轉移到謝鍾秀身上,可是他曉得永遠不會忘記剛才那一段短暫的時光。
果然宋悲風愕然道:“淡真小姐的死和孫小姐有甚麼關係?”
劉裕此時後悔莫及,只好把私奔的事說出來。
宋悲風聽罷久久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後才嘆道:“竟有此事!難怪小裕你如此鬱鬱寡歡。”
劉裕頹然無語。
宋悲風苦笑道:“若我早知此事,絕不會讓你去見孫小姐。”
劉裕暗歎一口氣,道:“我以後再不會去見她。”
宋悲風道:“我並不擔心你,而是擔心孫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