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停下了。
讓路。
迎面是另一支北方部隊。和幾個月前S軍偵察大隊初到南疆的時候一模一樣,衣鮮馬怒,意氣風發。
〃……跨過鴨綠江,碧血灑鄰邦,血染戰旗紅,威名天下揚……〃
軍容齊整,歌聲震天。
都穿著雙面迷彩服,臂章上赫然繡著一隻老虎。
飛虎。
軍中之軍,鋼中之鋼。
精銳中的精銳,王牌中的王牌。
T軍偵察大隊,叫飛虎。
T軍的兵看見路邊卡車上穿著迷彩服的四個人,熱情地揮手。
四個人還禮。
隊伍最後的車隊中間,拖著一臺以前從沒見過的裝備。頂上是個大大的弧面,朝天架著,很顯眼。
穆青好奇地問了一句:〃那是啥?〃
隨行的幹部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小聲說:〃不知道。〃
穆青笑了:〃還有前指偵察參謀不知道的事情啊。〃
王剛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只是眼睛突然之間黯淡了下來,仰頭看著淡藍的天空,努力抑制奪眶而出的淚水:〃雷達,炮位偵察雷達。那兩個火箭炮營,是我們的炮位偵察雷達發現的。〃
〃那裡有山坡擋住啊,怎麼看?〃穆青愣住了,或者說是不願意相信這殘酷的事實。
〃炮位雷達,是根據發射炮彈的軌跡,反推炮位陣地的……〃
〃剛進口,〃隨行的那個年輕幹部低聲說,〃你們走的第二天,運到前線上的。〃
大隊駐地,一片肅然。
在這個簡易的駐訓場裡,找不到一個禮堂,所有的人都坐在操場上。
在他們正前方的平房上,掛著一條紅幅:〃S軍偵察大隊表彰大會,暨T軍偵察大隊駐南疆歡迎大會〃。
紅幅前,小板凳,綠軍裝,成行成列,整整齊齊。
只有最前面的四個凳子空著,幾個孤單的影子站在一角,默不作聲,每個人的胸前,都戴著一朵紅花。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沒有人敢上前打破他們的沉默。
送他們出發的軍官匆匆走了過來,眼裡說不上是心疼還是不忍:〃同志們……請坐下……〃
沒有人動。
〃坐……同志們,這是命令。〃
穆青哭了,他哽咽道:〃首長……我們走的時候是六個人啊……〃話音未落,自己就哭出了聲音,剩下的三個人也都哭了,那是一種男人拼命壓抑的哭聲,撕扯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
王剛摘下自己胸前的花,擺在了空著的小板凳上,然後立正,敬禮。
穆青和另外兩個兵也是一樣。
四朵小紅花,端端正正地擺在了四個小板凳中間。
王剛他們坐在了擺著小紅花的板凳後面,坐在了地上。
在場所有的兵都無聲站起來了。
軍禮。
後來,前指情報部得到訊息,侯風林的遺體被敵人埋在了他們的烈士陵園門口。大隊裡湊了錢,找到了邊民,出高價把遺體買回來。因為遺體已經高度腐敗,最後幫忙的邊民只帶回了侯風林的人頭,和陳海波、吳凱鋒他們葬在了一起。
隨著T軍飛虎偵察大隊的進駐,我們就再也沒有參加過任何對敵作戰任務。
我們被冷藏起來了,長達半年。
然後就匆匆結束了S軍在南疆的作戰。
雨季。
王剛他們在烈士陵園站了很久。瓢潑大雨中,只有幾個兵的影子孤零零地戳著。穆青在其中顯得格外扎眼,穿著便裝。
侯風林墳前跪著一個穿黑衣戴銀飾的女人,把一包一包的香菸拆散,一次次地劃手裡火柴,想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