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他的食慾一下降了許多,如此明顯的衰老,臉黃無比,他自己卻沒有絲毫察覺,真不像是他素來的行事作風。
眼看著靖遠帝要離去,太子何旭忽然站了出來,道:“父皇,兒臣有本啟奏!”
靖遠帝的動作停住,臉上露出不悅的神色,他現下感覺自己什麼都不想聽,什麼都不想說,只想快點回到萬壽宮,可是這個何旭實在是可惡,偏要絆住他的腳。
他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壓住那濃濃的厭惡,淡淡道:“若不是什麼大事,明日再議吧!”
太子何旭卻不知道他的心思,朗聲道:“父皇,此事關乎社稷和我大綏千秋萬代!”
靖遠帝又打了一個哈欠,濃密的眉毛蹙了起來,重新坐回去,不耐煩道:“說!”
“現,我大綏雖然國泰民安,可卻有許多陳科舊曆。想先秦之時,先有商鞅變法,後有法家治國,方能一統天下。兒臣以為,我大綏不可圖一時之安定,該居安思危……”
隨著太子何旭的話,靖遠帝眼中逐漸出現了戾氣,他的手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狠狠抓住龍椅的扶手,打斷何旭的話,冷聲反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大綏需要變法?”
“正是如此!”
“哦?變法是大事,你可有詳細的想法?”靖遠帝的腦海裡,又出現大家對何旭的評價,結交官員,志向遠大,禮賢下士,不拘一格!
這些評價,不論是哪一項,都觸到了靖遠帝身為天子的逆鱗,讓他這個帝王有了危機感!若下面站著的不是他的皇子,若他不是子嗣本就單薄,他恐怕早已經動手了!
可惜下面直抒改革措施的太子何旭一直低著頭,事實上,所有的官員都低著頭,沒有人敢直視天威,遂也沒有人知道靖遠帝對太子何旭露出了殺意。
隨著太子何旭講解的深入,靖遠帝眼中的殺意更深,他的想法不是他的皇子英明能幹,而是他的皇子竟然日日夜夜與其他大臣商議政事!
改革陳科,這本該是帝王才有的權力,他的皇子卻不與他先行商議,不取得他的同意,便已經有了如此詳盡的措施!不知道其中,有多少官員參與進去,也不知道他藉此機會收攬了多少人心!
林若的位置就在太子何旭後面,聽到他侃侃而談,說得好不瀟灑,林若心裡有絲絲的幸災樂禍。不用看,她也知道氣量狹窄又有疑心病的靖遠帝此時是多麼的怒氣衝衝,只怪何旭的手伸得實在是太長了,已經犯了一個帝王的大忌。
就是不知道,靖遠帝會怎麼處理她。
隨即,林若又想到了自己,按理說,她的存在就是為了牽制太子何旭,如果何旭受到了靖遠帝的疏遠,相對來說,她的權力便會增大些。到時候,她是該順勢而上,放手一搏,還是該繼續畏畏縮縮呢。
胡思亂想間,太子何旭的話已經說完,只聽坐在殿上的靖遠帝沉聲重複道:“免除賦稅,暫時停止選秀,改革兵制?”
“是的父皇,兒臣以為只有如此才能使民安樂,才能富國強兵!”
靖遠帝沒有看太子何旭,眯著眼睛,視線一一掃過殿下站的眾人,若有所思的問道:“諸位卿家以為呢?”
靖遠帝話出,將近半數的官員站了出來,齊聲附和道:“請陛下准奏!”
居然有這麼多的官員被太子何旭籠絡了,靖遠帝以為,這就是結黨營私的開始,他的臉變得鐵青可怕。
太子何旭久等不到他的答覆,心一橫,便跪到了地上,一字一句說道:“請父皇准奏!”
太子這一跪,那些附議他的朝臣面面相覷之後,很快達成共識,跟著跪了下來,齊聲道:“請陛下准奏!”
眼見著殿中黑壓壓的跪了這麼多官員,靖遠帝的臉已經開始扭曲,開始漫無邊際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