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的笑一直都很美,也很舒服,只是這一次她感受到的還有一些其他東西,心口似是被什麼堵了一下,她接連喝了三杯水才使喉嚨不再幹澀難受。
曦欞清楚夜闌對她的感情,卻品不出他的執念,但如今她開始明白“情”的複雜。
無論她是否失憶,她都是她,夜闌喜歡的一直都是那個骨子裡冰冷的她,因為他想成為她唯一的溫暖。
遊廊中央有一個很大的平臺,就在湖心亭與水岸之間,此刻正有一個曼珠沙華——一身赤色男裝的清秀女子——
或許是為了方便,她並未掩蓋自己的女子妝容——將一把獨幽古琴放置好離去,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曦欞放開神識查探,周圍不遠不近藏著許多曼珠沙華,方才出現過的女子似乎是其老師。
夜闌之於曼珠沙華就是“神”一樣的存在,他們之間雖沒有三六九等,但尊卑禮儀還是天然自成的,他們私下預設了一種“師生”等級,相當於是隊伍的領導者。
曦欞看了眼夜闌摟著她的腰的右手,袖子因肢體觸碰向手肘滑落了幾分,露出了手腕上纏著的紫藍色腕帶。
她認出那是夜闌“換”走的那條髮帶,如今被編成了精緻的手繩,仔細看還能分辨出製作者手法粗糙卻很用心。
“禮尚往來,卿既為吾一舞,吾便以《長相思》還之。”
夜闌說完偷親了旁邊人一口,帶著醋意和自作多情的狼狽,起身就往舞臺走去。
“哎,等等。”
因為夜闌善於掩藏自己的情緒,聽了他的話,曦欞如今才發覺他從祭臺相見就有些不對。
“因為你好像很想見我打扮的樣子,祀舞只是順帶。”
夜闌聞言腳步一頓,轉身看著曦欞滿眼的不可置信還有驚喜,他從未想過她會主動表明對他的情意。
即使二人每日親親抱抱親密無間,夜闌也明裡暗裡誘哄曦欞說些軟話,但他從未得到過正面回應,今日是第一次。
“卿卿,我有沒有說過我很愛你?很愛很愛你。”
說著就頭也不回地上前,落座前還留了一句話:
“舞因人好看,你今天格外美。”
古琴有三種音,都非常安靜。
泛音像天,按音如人,散音則同大地,稱為天地人三籟。
散音有讓人起遠古之思的松沉和曠遠,泛音則如天籟般清冷入仙,按音非常豐富,手指下的吟猱餘韻、細微悠長,時如人語可對話,時如人心之緒縹緲多變。
琴聲悠悠,思戀綿長,柔情深種;久別重逢,一曲為伊人。
《長相思》是夜闌自創的琴曲,濃濃的深情中只有淡淡的愁緒,有無限愛戀卻並不惆悵惘然,自由歡快是他對她的情感追求,他們之間並沒有離別相思之苦,有的只是更深的羈絆。
山谷中瀰漫著清新舒適的氣息,琴音打在平靜的湖面帶起了些水花,歡快的餘韻中透著一絲綿延的慵懶。
或厚重或悠揚的曲子飄蕩在整個山谷,遙遠開闊又自由,震顫著此間所有的靈魂,無論是活著的還是死去的,所有生靈死物都齊齊一顫。
鬱鬱蔥蔥、鳥語花香的林間活躍了起來:
一片片嫩葉嬌花自枝丫飛離,洋洋灑灑落英繽紛,加入飛鳥們歡樂的起舞隊,在頭頂上自成一個個美妙的圖案。
藤蔓晃動著有些僵硬的軀體,遊走在朝著中心琴音所在而來的路上,夾帶著寄生在山上五彩鮮豔的蘑菇……
世上最美妙的自然樂聲驟然迴響,蟲鳴蛙叫等附和著吟唱著並不複雜的旋律,有輕柔細膩,有低沉傷感,有恬靜和平,有高亢昂揚……
種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反反覆覆,一句疊著一句,如同叢生的百花迎著朝陽盛開一般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