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叔父,怕是整個朝廷第一個這樣做的人吧?
&ldo;錢公子,不要怪本官狠心。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念在曾經的親情份上,你們可以再呆半天,收拾東西。&rdo;
親情?
那玩意兒早就被狗吃了吧!
錢好多彷彿一瞬間成長了,他小心翼翼地捧好自己破碎的心,收起臉上的悲痛與不可置信,掛上自己曾經厭惡萬分的假惺惺的面孔,裝模作樣地說一句,&ldo;錢大人說的是。我和父親也就不呆在這裡過多打擾大人了,下午就會搬走。&rdo;
錢叔父一副滿意的樣子,撫摸著自己的山羊鬍子,像是面對下屬一般,嗯了一聲。
有錢能使鬼推磨。錢好多也不缺錢,他一刻都不想在那個惡臭的錢府中多呆了,立刻喚來小廝帶著父親轉移到他們家在京城的宅子裡。
真要說起來,錢小叔的宅子還是他父親出錢買的。
要不是父親顧念親情,想著和弟弟多呆一會兒,也不會住在那裡了。
他想起父親曾經一遍一遍地和他說過的話,&ldo;你小叔就是古板了一點,不過這不要緊,你小叔厲害,當上了大官!&rdo;
大官!大官就可以這樣嗎?
錢好多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汩汩鮮血從中流出,滴落在馬車精美的坐墊上,暈染開來。
宅子很快到了,錢好多安頓好父親,又耗巨資請了幾位名醫過來,得到的都是同一個答案。
&ldo;令尊怒極攻心,一直昏迷不醒,恐怕……唉。&rdo;
恐怕時日無多了。
錢好多卻彷彿失去了人生目標。他坐在父親床頭,看著父親已然蒼老的臉,像小時候那樣趴在一邊。
&ldo;孩兒不能科舉了。&rdo;他小聲地說著,心裡複雜的感情不斷交織,以他的心靈為戰場展開了激烈的角逐。
錢好多剛剛聽到這個訊息是茫然的。
他一直被父親強調要好好讀書,要科舉入仕。一路從白身考到舉人,就差過兩年下場了。他一直是被當做一個文人培養的,就算他喜歡術數,喜歡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想要探究世界的奧秘,也沒有任何機會。
父親的期望就像一座沉重的山,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ldo;可是孩兒不喜歡那些經史子集。孩兒喜歡雜學。&rdo;錢好多嘴唇蠕動著,好似打破了那個枷鎖,第一次嘗到自由的滋味。那滋味只有一點點,十分隱秘,又回味甘甜,甜美得他不捨得放棄。
在得知訊息的茫然之後,他又竊喜起來。
作為商戶之子,不能科舉了。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可以不看那些君君臣臣的文章,可以去看自己一直想看的書呢?
&ldo;可是父親的家業怎麼辦呢?&rdo;
他又變得沮喪了,甚至開始懷疑自我。
父親期望他能做成大官,那樣既可以接管家業,也有足夠的權勢保住這些產業。但是他已經和叔父斷絕了關係,帶著父親從那裡搬了出來……
他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錢好多囁嚅著說出了這一切,只覺得前方的路黑漆漆的,還到處都是陷阱,一個不小心,行將就錯,就會踏入萬丈深淵。
&ldo;爹,孩兒該怎麼辦啊……&rdo;
床上的錢國富眼瞼動了動,但是錢好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什麼都沒有發現。漸漸地,聽完了錢好多的話,錢國富的眼角也沁出了幾滴淚水。
他沒想到兒子其實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這個傻孩子,他留下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