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兵貴神速,東陽王收攏鎮水王兵馬,合併一處,勢如破竹,短短一年時間攻克穎南郡,兵鋒直指平山郡、昭明郡,窺視西臺郡。
在東陽王起兵討伐偽帝之後,偽帝朝廷被迫調撥兵力南下,無力彈壓,本有平穩跡象的北地四郡亂成一鍋粥。
如果東陽王順利拿下平山、西臺和昭明三郡,便能向帝都三郡呈合圍之勢。
偽帝朝廷無路可退,基本可以宣告覆滅。
平山郡,江州,和寧縣。
北地南逃的災民,有很大一部分留在江州,沒想到剛過上一段兒安生日子,江州也要遭兵災波及,又要往北逃難。
不只災民,江州的當地人也有大部分選擇背井離鄉。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
對普通人來說,除了逃,還能怎樣在天災人禍來臨時活下去呢?
大道上蜿蜒一條長龍。
秦桑嘴裡銜著草莖,坐在路旁一塊石頭上,他腳下是破洞的草鞋,身上穿著滿是補丁粗布衣,臉上、手上烏漆嘛黑,眼神呆木,頭髮不知道多久沒洗了,一綹一綹的,散發著餿臭的氣味。
水猴子周寧和另一個人歪靠著石頭,和秦桑差不多打扮,活活三個同病相憐的難民。
這個人名叫鄭坤,跟著白江瀾學武多年,也是當年秦桑在船上見過的其中一人,現在和水猴子一樣加入血衣樓,成了秦桑下屬。
這一年,秦桑謹守原則,立下功勞不算多,但架不住他情報準,幾次關鍵情報幫助大軍破關,名字在王爺那裡也掛了號。
加之上面還有郡主罩著,短短一年就在血衣樓爬上高位,現在是兵壇的副堂主之一,而堂主之位一直懸而未決,就是給秦桑留著的。
秦桑抬頭看了看日頭,默算著時辰,看似呆滯的目光其實始終注意著和寧縣城的城門。
這條大路一直連通到南邊兒的都陵縣,路上成群結隊的難民,不僅是和寧縣的,更多是從都陵縣沿路逃過來避禍的。
東陽王大軍共分兩路,西路大軍由東陽王親自率領,麾下是鎮水王主力和在穎南郡招降的兵馬,已在昭陽郡拿下不小的戰果。
東路大軍卻被攔在都陵縣城下,已經和偽帝守軍對峙了兩個月,不得寸進。
都陵縣地勢險要,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被稱為平山郡和江州的咽喉。
拿下都陵縣,整個江州再無險可守,作為平山郡三州中最大、最富饒的一州,一旦江州易手,意味著平山郡距離淪陷不遠了。
偽帝瘋了一般調動兵馬,整個平山郡的兵力都壓到了都陵縣城,大軍數十次強攻,皆無功而返,死傷無數,便想了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策。
城下軍帳不減,攻城勢頭不止,深夜時悄悄抽離兩路偏師,散入山林,從山中小道潛行,穿插進江州腹地,奇襲和寧縣,虎視江州城。
和寧縣在江州腹地,如今整個江州兵力匯聚在都陵縣城,反致州郡空虛,一旦和寧縣被破,都陵縣裡的守軍將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江州南部多山林,血衣樓早就探明瞭路線,奇襲之策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兩路偏師的兵力已經非常可觀,如果都陵縣大軍執意不回援,索性繼續補充兵力,據守和寧縣,劫掠補給,也能讓他們難受。
秦桑帶著周寧和鄭坤混進流民隊伍,他的任務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和寧縣,掌控和寧縣的情況,爭取在兩路奇兵到來之時,裡應外合,開啟和寧縣城門,將和寧縣一舉拿下,以免生亂。
和寧縣顯然也有所防備,城門前的民壯、衙役如臨大敵,刀劍不離手,不明身份的流民一旦靠近,就被呼喝趕走,更別說進城了。
“快到未時了,劉季那小子怎麼還不來?